兩人坐在咖啡廳裡,薛苓璐趁着高綏媽媽去洗手間的時間在桌子底下給高綏狂發信息,但顯然還沒到高綏下班的點兒——他沒回信息。
高綏媽媽很快就回來了。薛苓璐也不得不放下手機。
高綏媽媽笑得溫和禮貌,但也僅限于禮貌的溫和:“綏綏沒有和我說你們在一起了,我也是看到新聞才趕過來的。讓你受委屈了。”
薛苓璐有些意外:“阿姨,我們也是剛确定關系不久,被爆出去也是意外之事,沒有什麼委屈的。你不必介懷。”
“您是個好姑娘。就像我兒子說的一樣,”高綏媽媽抿唇而笑,“不過,薛小姐你是真心喜歡高綏的嗎?或者說,高霁霖?”
原來還是來質疑的。
不過很現實。她讀高中的時候就知道高綏的家境很不錯。但凡了解過她家境的都知道她和高綏實在算不上門當戶對。
“高綏,”薛苓璐明白對方來意後,心下沉穩了很多,“我和他高中就認識了,前後桌,可能阿姨不記得我了。”
高綏媽媽自然知道兩人是同學,但她收到的資料上并沒有寫兩人曾經是前後桌這麼親近的同學關系。她捏了捏自己的左手虎口:“是嗎?那你一定知道我們高綏從小到大就很受女生歡迎。你知道何靜思嗎?她當年一放假就去你們學校門口等高綏。”
薛苓璐知道這個女孩。
隻不過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這個女孩的名字罷了。
她碰上過這個女孩幾次,每次見到她的時候這個女孩的眼睛就會盯在她身上。記憶中的這個女孩子總會站在高綏身邊,高綏不愛說話,她也不太愛說話。
“算不上認識。”
“那可惜了,”高綏媽媽笑開,“我和她媽媽是很好的朋友,她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和綏綏關系也不錯,你一定也會喜歡她的。等有機會介紹給你們認識。”
薛苓璐垂了垂眼,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阿姨,我也很受歡迎的。”·
高綏媽媽的笑容滞了一滞。
薛苓璐繼續笑着道:“何靜思?是高綏的朋友吧。我喜歡高綏,但是我對他的朋友不感興趣。我認為對彼此的生活留點不知道的,會對感情生活更好。所以謝謝您的好意,不必了。”
高綏媽媽斂了笑。
“阿姨,”薛苓璐掌握了主動權,“我不缺任何東西,錢我自己能掙,愛我的人也有,我和高綏在一起隻是因為我想。”
“我比大家要純粹些,而且不貪心,沒那麼大的物欲。”薛苓璐放松了身體,往沙發松軟的靠背輕輕靠了上去,她的目光甯靜流轉,平等地落在眼前的每一件物品、每一個人身上。
高綏來了。
還未脫下的風衣,還未卸掉的頭套。
看起來有些狼狽。
薛苓璐自然地又笑了起來,為他揪了揪領子上的毛球:“我正和阿姨聊天呢。”
“嗯,”高綏招手叫服務生,“我給你回信息你沒回,我就猜到了。”
服務生小跑着來的,是個男生,臉紅紅的,燒到了耳根子。
薛苓璐跟着高綏出去吃了幾次飯,對于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她撐着下巴,微微帶點倦意地看着高綏。
“媽媽,你還要什麼嗎?”
高綏媽媽晃晃腦袋,在兒子面前她表現得像個少女:“不用了。”
高綏點了一杯黑咖啡,服務生剛擡起腳就被高綏媽媽喊住:“綏綏,你先去結賬,要不我怕你女朋友悄悄給結了。”
高綏看向薛苓璐,薛苓璐嗯嗯兩聲點點頭。
收銀台的人很多。
“阿姨您是故意讓他現在去買單的?”
“嗯。”
對面人的目光變得有些難以言表的沉重:“你聽到了,他叫我媽媽,很少男人會在成年後還喊媽媽,我不想你在這個上有什麼誤會,然後對綏綏是個什麼樣的人做出錯誤的判斷。”
薛苓璐點點頭,選擇了與她同樣的坦誠:“是的,我剛剛聽到确實有些不習慣,很少聽到有三十歲的男人還喊媽媽,多數就是喊個媽,不過喊媽媽的我也有遇到過——他确實很愛他媽媽。這本不是問題,隻是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難免多想。”
高綏媽媽深吸了一口氣:“這是我要求的。”
薛苓璐再次被意外到。
“綏綏有情感障礙,七歲的時候診斷出來的,他對外界的情感接收有點問題,他對别人的情感——十六歲之前可以說是沒有。十六歲之後,好轉了,高三畢業那年複診說是幾近好了。但是,我知道,他的這個病、這個性子是注定了的,最重要的是——醫生說他好轉了,我卻感受不到他發自内心的愛或者對我的憤怒、不滿。他所有的表現好像就是因為我們說正常人應該怎麼做而出現的例行公事。”
高綏媽媽自嘲一笑:“在他身上真切地告訴我一個道理——不是孩子必須需要父母,更多的時候是父母需要孩子。”“所以他成年後要進娛樂圈,我答應的條件就是他以後對我的稱呼一定要是媽媽。”“似乎隻要叫了媽媽這兩個字,他就還是那個不得不接受我庇佑的孩童。”
薛苓璐眉頭皺起,難以放松。
薛苓璐扭頭去看高綏,高綏壓着帽子挺直了身軀排在了第二個。
“阿姨,”薛苓璐心疼面前這位母親,也心疼着背後被上天剝奪了情感卻那麼認真用一言一行告訴她愛她的高綏,“我不覺得我比誰差,我決定和高綏在一起,走入一段戀愛關系,那麼除非愛死了,否則我絕不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