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苓璐的話将要說到最後,有孩子看上了張越想拉他一起去玩,張越連聲應下,卻在臨走時還要跟她說完這個事情:“有空的時候讓他和我、和你哥一起吃個飯。”
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話,她在大學的時候就在哥哥嘴裡聽了好幾回。
她沒有回答,就是笑。
薛苓璐下意識地去找周子曦——她還是坐在早上坐的位置上,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在凋零的冬景和災後顯得無比孤苦。
薛苓璐坐到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輕聲:“你的手很涼。我們去加件衣服好嗎?”
周子曦将手抽了出來,搖頭。目視前方。
薛苓璐沒有氣餒,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給你的,你看你喜歡嗎?”
周子曦攥着那顆糖,嗯了一聲,但遲遲沒有剝開糖紙,過了很久很久,她将糖在了衣服内側的口袋裡,如視珍寶。
張越趙煦良帶來了充足的人手,使得薛苓璐有了充足的休息時間。她這幾天折騰得有點狠,體力活、心理上的都滿滿地遭受了一次碾壓,說不累是騙人的。
薛苓璐睡到了下午三點,聽到外面傳來孩子們的歡呼聲才從睡夢中醒來。
她從帳篷的小窗口望出去,是張越帶領一群人清出了一片場地,應該是給孩子們做遊戲用。
她急忙穿上衣服,無論是玩什麼遊戲,都需要多一雙眼睛幫忙盯着,要不傷着了一不小心就變成了大問題。按理說張越比她更清楚在意這些,不過他還是決定做了,想必也有他的打算。
果然,面對她拐彎抹角的疑惑和清清楚楚的擔心,張越回答:“運動是排憂解難的良好方式。他們需要這個。其他的不要多想。嗯?”
薛苓璐覺得在理,抿嘴緩緩點頭,她朝着最大的孩子揮手:“帶上周子曦!”
他們的運動是足球——
薛苓璐看着那顆髒兮兮的足球,挑眉:“張越,這讓我想起初中的你了,你那時候一個人背十幾個足球去學校真的不累嗎?還要坐公交。”
張越輕輕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振興足球是我的夢想。雖然是普通人,時至今日也沒有進國家隊,但我還能做很多努力,不隻是提升自己的能力,也能争取助力下足球的推廣啊。”
薛苓璐垂眼笑,為他的固執止不住地點頭。
夜晚,安排了孩子們上床睡覺,薛苓璐終于又有了時間去巨石上尋找信号。這一回,有張越陪着她,不過為了保證她的隐私,張越站在了一米外。
很順利,一分鐘後手機開始瘋狂震動。薛苓璐這次學聰明了,等到它不震動了才将手放下來。
甚至連爸媽哥哥、閨蜜死黨的消息都來不及瞄一眼,她迫不及待點開高綏那标着8條信息的頭像。
“到了嗎?”
“要注意安全,新聞說雖然這次的洪水退得很快,但還是不能保證會不會有二次洪澇。萬事小心,我知道你可以,但是一定要注意保護好自己。我在等你回來。”
“【圖片】”
“又在拍夜戲。這次在山上,拍夜景。黃山很好看,等你回來,我們也一起來露營吧。”
“【圖片】”
“下班了,回去補個覺,下午繼續。”
“你吃中午飯了嗎?我剛點了酸辣粉,就被導演抓包了/哭/。你别認為不敬業呀!是導演明明和我說好這部劇可以增肥的。”
“今天晚上沒有工作。我想你了,阿苓。你怎麼不回信息啊。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好?”
薛苓璐舉起手機,将手機置于了星空裡,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一刻都不願意耽誤:“好。我有注意安全,我會平平安安回來的。”
“你不是說這段時間隻有一部戲嗎?”
第二條信息發出去的同時,高綏的信息秒出現:“能打電話嗎?”
“臨時接的,江湖救急。和組裡商量了,同意了。”
薛苓璐的第三條信息還在編輯,他的回複就已經送達。
“不能。。網絡太差了。我還是在外面舉着手站在石頭上給你發信息的。”
十、九、八、七……二……“滋滋”
“回去,我在家等你。”
薛苓璐疑惑,家?
她慢慢走下石頭,張越看到她收了手機就已經邁步而來,沒有給她獨自上下的機會。接下裡的三天,除了和高綏隻聯系過一回,薛苓璐的生活節奏幾乎沒有變動過。
她已經來到了災區五天,皮膚粗糙了些,也曬黑了不少。
正九點鐘,回了一趟大本營的張越如約而至。他先簡單地問了薛苓璐昨天和盡早的狀況,然後朝她和其他人分别招招手,随便進了一間空帳篷。
“對外的主幹道已經持續穩定運轉了七天,大本營決定按照安置點的排名順序盡早讓孩子們和親人團聚,”張越頓了頓,“比起我們,孩子們更需要他們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
張越揚了揚手上薄薄的幾張紙:“确定了回家時間的孩子名單和到時候家長的簽名、聯系方式都在這上面,按照時間将孩子送走,同時有一點我要強調,曾經有不法分子假冒孩子父母來領走孩子,所以我們送孩子的時候一定要先确定父母身份,必須要有身份證、戶口本,丢失的要有官方出具的臨時證明,同時按照這張紙上的簽名和聯系方式進行現場對比和反向呼叫确認。”“不過,我們安置點有好幾個孩子至今聯系不上父母,大本營的決定是将他們統一帶回在紙上寫的安置點。其請各位帳篷負責人提前和孩子們溝通下,注意方式方法,不要讓孩子失控、也不要盡量減少孩子的心理陰影。”
薛苓璐看着那張紙,一直忐忑不安的一顆心終于定了。但随之而來的是席卷着的難以言表的哀傷。
衆人散去,薛苓璐拿着那張紙,等待張越的解釋。
“為什麼周子曦在送回名單上,又在更改安置點的名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