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同劇組演員歸梓墨、周庚豪沒有記牢劇本和導演安排,使得高綏在拍攝威亞合作戲份時受傷,曾一度被醫生下診斷再也不可以從事強烈刺激運動,消息長久地鬧了大半個月,消息傳播範圍從國内傳到了國外,幾乎所有和高綏合作的品牌都下場指責了兩位演員。
這是全球第一例各大品牌接連下場、官媒痛斥聲援受傷明星演員的案例。
在葉鶴棉鬧了一場後的第二天,高綏轉入了私人醫院,照看也由他們公司的人接手,薛苓璐看着手機屏幕上的購票軟件,猶豫了一下,還是在岸芷市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下來。
鬼使神差的選擇,她以為是因為自己無家可歸。
次日九點,平地驚雷起,見微影視正式公告長文斥責兩位演員、安撫高霁霖粉絲,不過重點還是在于将劍指向兩人背後的公司——桓仁環球和山楂影業。
這是一場明擺的、正義凜然的、出師有名的商戰。
薛苓璐看着手機上的紅點點還有通知欄不停顯示的【來電通知】,将手機扔到沙發上,鎖眉揉眉。
至于待在安保齊全的私立醫院的高綏,他精神狀态良好,但身體虛弱、臉色蒼白。
按照醫囑,他手術後要休養三個月,但高綏知曉讓他休整三個月是個過于理想化的預想,他的職業生涯、身上壓着的合同重擔、公司的高層,哪個都容不得他太久地消失在熒幕面前。
“唐宋呢?你幫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下午來。”
助理朱迪拿着還來不及放下的水晶花瓶,轉着眼珠子思考了一下,說:“估計來不了,今天公司發公告,宋哥本來這幾天就因為你受傷這事很忙,通告一發更多事要處理了,那些客戶啊都會找上門來,還要商談排期、重新弄合同協議。”
“這幾天忙?”高綏的職業習慣讓他敏感地捕捉到了助理因疏忽使用的字眼,“公告今天才發,前幾天我也沒醒,我受傷住院的消息沒有外洩,除了劇組和公司裡的事情需要私下隐蔽些調度,他還忙啥?”
朱迪眨着眼睛,看上去十分真誠,實際話卻說得籠統模糊得很:“就是忙這些啊,你知道的,唐哥手下也有别的藝人,但是這段時間他一直跟着你跑,總是會耽擱很多其他藝人的事兒,所以這不趁着有時間趕緊回去安排好了。”
高綏扯着被子一點點起來,朱迪手疾眼快地塞了個軟軟的枕頭在他的腰下。
高綏一如既往的說一不二的氣勢,他直直地伸出手,語調平緩,語氣冷淡:“手機,拿來。”
朱迪的眼睛飄向沙發上她特意放遠的包包,然後飛快地看着高綏搖頭,帶上讨好的心虛的笑容:“霁霖,你好好休息,沒有病人還沒好全就惦記玩手機的。”
高綏更加确信他們有事瞞他,平日裡他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哪裡還會玩手機,這一點所有和他有過接觸的人都一清二楚。
“拿來。從某種意義上說,我才是你的老闆。”
朱迪别扭地磨磨蹭蹭地去包包裡拿出了高綏的手機,伸長脖子最後掙紮一次:“不看不行嗎?”
高綏無奈地吸了一口氣:“這是我的事。沒有道理讓你們全部替我承擔了。”
高綏從還沒完全挪動到床邊的助理手中搶過手機,指紋一怼——開機成功。
各個軟件上都在彈出與他此事有關的消息,導緻手機卡了幾秒,高綏才點進了最常用的社交平台。
一直在他身邊盯着的朱迪瞬間慌了。
她想着高綏遲早也知道,而且也不是什麼特别的事,告訴他應該問題也不大,心一橫,違背唐宋的千叮咛萬囑咐,張了嘴:“霁霖,你聽我說啊,這事你不用太自責,是那個作者自己發的,我們沒有任何人逼她,雖然現在對她是有些負面影響,但是從在商言商的角度來說,這一次的營銷機會原本是她不可能得到的,所以”
“作者自己發的?她發生什麼了?誰批準她發的?”高綏的心一緊,又一點點隐疼着碎開。
他直接在輸入框裡輸入了薛苓璐的筆名:既無蟬聲。
朱迪站在他身邊,見他原本清心寡欲的帥氣臉蛋一點點變得滿臉陰雲、憤怒纏身,她悻悻地指了搜索的第一個:“就是這個。”
高綏擡眼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點了進去。
朱迪被他一個眼神吓得再也不說話了。
她現在無比後悔,看來宋哥說不能說好像是有原因的?
她一直以為高綏在片場和作者那麼友善、還攀談了幾次,是沖着那個作者的其他小說去的。畢竟這位作者還是有幾本超高質量的小說的,最近新開的兩本更是有爆的迹象。
高綏見薛苓璐的社交媒體賬号上次登錄時間停留在了他轉院當晚的淩晨。
——“對于高霁霖先生在我所著小說《常少年》改編的《貴儒少年錄》所遭遇的不幸受傷,我深表抱歉。”
簡短的一句話,将他推上了熱搜,也将她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
本來對高綏男主變男配心存不滿且得知高綏嚴重受傷的粉絲們徹底被點燃了火線,紛紛指責作者既無蟬聲貪财貪利,現在還第一個跳出來說這件事蹭流量。很多粉絲都說堅決抵制《貴儒少年錄》和害高綏受傷的始作俑者們。
“她很聰明,她想讓我的粉絲們更憤怒,通過粉絲的憤怒迫使公司不輕易放過害我受傷的人。”高綏的喉結上下滾動,陰暗的眸子沒有一絲光。
朱迪見他的氣壓越來越低,出言小心翼翼解釋道:“我們真沒逼她,是她主動發的。其實由她正面說明、揭發最好,合情合理,又不會讓我們和公司留下賣慘買流量的麻煩。而且她這樣将火挑高了,公司也不敢在這個敏感時期整我們,你也有足夠的時間去康複休養。大不了我們以後多幫她介紹幾個影視化,就算是回謝。”
高綏沉默着,許久後捧着手機,他心裡泛起狂風暴雨般的内疚,他張張嘴,宛如黯然失聲的前奏:“可你又不是她,怎麼知道你的這個回謝她會要?而且——我何德何能去讓她承受這些為了我的來自全世界的惡意?”
朱迪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事到如今,他們沒有穿梭回去改變事實的能力,也沒有辦法将作者現在遭受的暴力搶到自己身上。當下,他們連自己的官方認證号都接觸不到,霁霖也不能私自去找媒體,他們現在相當于什麼也做不了、也不能做。
朱迪摁住了高綏要打電話的手,使勁搖頭,聲音高了幾度又帶着懇求:“霁霖,我們團隊幾十個人靠着你吃飯呢,老李老王老黃還都背着房貸車貸,你這個時候不能和公司對着來…”
“好了,”高綏用了點力移開她的手,“我知道我身上背負着什麼,我會聽你們的話的。”
朱迪這才松了口氣,但還是不放心:“那你是要打給誰?”
高綏的濃眉微微上挑,咳了兩聲,傷口被牽扯到痛,冷汗直冒:“你不如趕快去門口守着,我早打完早休息。”
嘟嘟嘟的一連串忙音,連打了三遍,到第三遍,電話才被慢悠悠接通。
“小高總。”是他爸爸的特助。
朱迪離開,他感受到的疼痛越發強烈,這一刻,他分不清這些疼痛是來自傷口,還是來自他的心髒。
他深吸一口氣,靠到床頭,疼痛并沒有被緩解,但他的語氣清冷,讓人聽起來和平日裡别無二緻:“我不接受家裡的生意,不用叫我小高總。我打電話”
高綏再次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是要你幫忙。幫我用你們的名義把和既無蟬聲有關的消息都從網上抹掉,特别是那些罵她的消息。”
總裁辦公室裡,高爸爸對特助揮揮手,接過遞來的手機:“阿綏,我和你媽媽都知道了。這事我給你辦,但你找個時間帶女孩子回家一起吃個飯。”
高綏捂着胸口,道:“你是在和我談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