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飄飄落在她身前,微笑說:“好久不見。”如風塵仆仆終于找到了歇腳處的趕路人。他又說:“等我下班。”
蔣蜜花了大力氣消化這個信息,當然,薛苓璐也是。
導演一喊卡,高綏就率先走向導演,比導演起身的動作還要快一步。
原本他可以不這樣做的,這部劇的導演剛進這個行業,論資曆還比不上他。
跟在高綏身後的人也很會做事,雖然和高綏沒站在一處,但當高綏步子一邁,他們就開始全場分派奶茶和甜點。就連薛苓璐和她的編輯蔣蜜都拿到了一份。很幸運,剛好是紅豆奶茶。
導演和高綏絮絮叨叨了一段時間,才朝她們招手。薛苓璐指了指自己,導演點點頭,她趕緊收起一臉不可思議,被蔣蜜連拖帶走地帶到監視器前面。
導演年紀不大,将薛苓璐的舉動理解成小女孩看到像高綏這樣的大明星的激動,畢竟他自己看到高綏的時候也比較振奮。他笑着給高綏介紹薛苓璐:“這就是我們這部劇的原作者既無蟬聲,薛——薛小姐。”
薛苓璐有些尴尬,這顯然是忘了她的名字。但無傷大雅。她笑着回應:“辛苦導演和……高先生了。”
高綏看透她的拘謹,嘴角含笑,瞧見她聽導演講話時如小雞啄米的頭,他往前邁了一步,為了她把散落的短發别到了耳後。
全場死寂。
薛苓璐下颚一股麻感沿着骨頭四處流竄,她擡頭看向高綏的眼眸,眼中的不可思議難以掩飾。可她面前的罪魁禍首一臉無辜,帶着溫柔的笑意,就那樣平靜地看着她,似乎等着她來解釋。
數秒鐘後,導演探索的目光第一個飄來,薛苓璐趕緊回過神來,解釋道:“我……我們倆是高中同學。認識。”話說完,她感覺自己的耳朵臉頰都熱了個遍。
導演是個聰明人,沒信薛苓璐的真話,不過雖然八卦是人類天性,但職業道德讓他生生按壓住了對這件事的好奇,導演出言打圓場:“霖哥趕了四個小時的車程,一來就上戲,辛苦了,現在也快到中午時間了,先吃飯休息一下,下午正式開拍霖哥的戲份。”
“叫我霁霖就好,在創作方面您是專家前輩,就叫我霁霖吧,”高綏擡起手腕,看了眼手上價值百萬的手表,“中午還有個專訪,隻能下次請王導吃飯了。”
王導笑嘻嘻:“辛苦你了。那大家都快去吃飯休息下吧,這樣,我也先不約你了,今天就先請薛小姐和這位女士一起吃個飯。”
編輯蔣蜜蔣小姐狠狠掐了薛苓璐手掌心一把,生怕她做出錯誤決定。薛苓璐自然知道蔣蜜在擔心什麼,娛樂圈水深渾濁,這個導演萬一是沖着套路高綏的信息來的,那她分分鐘會被高綏的粉絲們一人一口唾沫噴死,然後在寫作的道路上瞬間銷聲匿迹。
薛苓璐沒打算用自己的職業生涯冒險,剛打算張嘴拒絕,就聽到了一句“不好意思,薛小姐有約了。”,薛苓璐挑眉,嘴下忍不住小小抽搐了一下,循聲望去——高綏的經紀人,電視上見過。
薛苓璐一臉莫名其妙,恨不得将問号放大寫在自己臉上。是高綏要約她嗎?
王導笑得更歡了,對薛苓璐兩人道:“那我就不強求了,自便哈。”
蔣蜜和王導想到了一塊兒,惡狠狠地瞪了薛苓璐一眼。薛苓璐眨巴兩下眼睛,表示自己很無辜。
“高綏——還是叫你高霁霖?”薛苓璐根本沒打算聽他回答,“中午我已經預約了一家川菜館,可能得…”
遠走的王導暗自承認自己最後還是沒有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并表示自己好像吃到了一個大瓜。他心裡算了算年齡,哦,高霁霖也快三十歲了,是該談婚論嫁了,可惜那些女粉絲了。
高綏從唐宋手中拿過包裝精美的奶茶:“喏,你的紅豆奶茶。”
薛苓璐更覺得黃鼠狼給雞拜年了,把頭擺得像撥浪鼓一樣:“不行不行。已經拿過一杯了。”
誰知剛說完不行,蔣蜜就把奶茶拿了過來,幫高綏塞到了她的手裡。薛苓璐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咬着牙低聲:“蔣蜜!剛你還怕我和他牽扯太深呢!最主要是,單獨拿出來的飲料你也不怕他下毒?”
蔣蜜也磨着牙貼近薛苓璐耳邊回答:“說什麼王八犢子混賬話!我們霁霖多好一個人啊,為我們的作品這麼早就來準備了,而且誰大庭廣衆下這麼下毒。”
薛苓璐皮笑肉不笑,閉着嘴用喉嚨發聲,快速回答:“殺人犯!”
高綏看着兩人,呵呵笑開,梨渦陷了進去:“幾年沒見,居然這麼有警惕意識了。”
“不止幾年了,十年了。你後來班級聊天、聚會都沒出現,我以為…”
“是你沒出現吧。”他語氣平緩溫柔,似隻是水過無痕地應上這麼一句。
薛苓璐沉默,手中的奶茶微微燙手,其實高綏說的也對,最開始是她逃避——她不願意見到除了好朋友們之外的任何高中舊人。
唐宋及時出言終止了即将尴尬的氣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們家霁霖要去接受采訪了,等會還要休息、養足精神準備下午的拍戲,不能和你們深聊了。抱歉抱歉。”
蔣蜜聽着這話,特别有眼色地拉着薛苓璐趕緊與高霁霖一行人告别,本身這樣單獨站久了,明天有亂七八糟的新聞的可能性就高——要知道現在那些狗仔憑個第七感就可以造謠戀情。所以,别看她很熱情花癡,但其實她在導演招手的那一刻就在大腦裡盤算撤離方案了。
現在,人家都這麼說了,不趕緊走更待何時!她雖然是高綏的死忠粉,但也是隻平凡的勤懇工作的小螞蟻,禁不起什麼大風大浪。她是真的怕這兩人有什麼,要知道薛苓璐現在可是她最大的飯碗,如果薛苓璐真的和影帝高霁霖談戀愛了,那影帝粉絲炸了,順便把既無蟬聲也炸了,那她的收入可真要直線下降了。所以,就算他倆真的恩恩愛愛在一起了,這件事也是越晚被發現越好。
不過,根據目前得到的證據和她對薛苓璐這麼多年的了解,這個可能性太小了。
首先,薛苓璐剛剛的表情明顯能證實剛剛發生的一切都不在她預料之内。其次,也是最主要的一點,苓璐有情傷,這情傷讓她母單二十九年。
高綏想着每月每日都會在腦海裡出現的背景,恍惚間回到了少年時代,心想:
那時候多好啊。年輕又自負,心動了就馬上愛上了;那時候多壞啊。年輕又自負,生生與愛人錯過。
唐宋拍拍他的肩頭,放輕聲音:“霁霖,你确定嗎?畢竟她曾經拒絕過你一次了,雖然沒直接說,但也很直白了。”唐宋神情明顯猶猶豫豫,半晌他才措好了不算紮心的辭:“有人小時候不喜歡抹茶、長大了也不喜歡,或許她就是這種的人。”
“當年你那麼難過,那時候我們都不算認識,全宿舍卻都心疼你。如今,其實……你也保證不了當年的事不會重演。不如退一步,不在一棵樹上吊着,還有很多同樣的樹呢。”
高綏按亮電梯的上行按鈕:“沒有相同的葉子,自然也沒有同樣的樹。所以,我甯願一直在一棵樹上吊着以及隻愛一枝花。”
“真的有這麼喜歡嗎?”
“不知道,”高綏望着電梯右上方跳動的白色數字,“就是非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