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快走。”長疤瞪了他一眼,“你又不知道你爹什麼時候回。”
成元武想了想,覺得也對,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正要往正門口走,被長疤揪着耳朵拎回來了。
“走這兒,”長疤一指窗子,面無表情道,“怎麼進來的怎麼出去。”
成元武大張着嘴,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向關雁門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關雁門忽然對自己靠在桌邊的刀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成元武悲憤地推開窗子,艱難地爬出去了。
折騰了半天,成元武終于在窗外站定。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扒着窗沿,神秘兮兮地朝長疤招了招手。
長疤莫名其妙走過去:“怎麼了?”
成元武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關雁門,面色猶豫。
長疤眉頭一皺:“關大俠是自己人,有什麼話直接說,扭扭捏——”
關雁門掃了成元武一眼,看出了這小胖子的為難。
她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取得成元武的信任,要是真有什麼要緊的事,就算長疤不說,章雲烽也會跟自己講的,何必強人所難。
于是她擺了擺手,打斷了長疤的話,把刀一拎,轉身進了書房,反手把門關上了。
書房中一片黑暗,她抱着刀靠在牆角,盯着門縫裡漏出來的一線光,若有所思。
成元武沒和長疤說太久,她才把京中局勢理了一半,長疤就來敲門了。
關雁門直起身,拉開門,長疤闆闆正正地站在她面前,嘴巴一張,就要給關雁門彙報方才成元武說了什麼。
關雁門往窗戶的方向看了一眼,見窗戶已經關上,放下心來。
她将刀背到背上,朝長疤揚了揚下巴:“成是國姓,你妹妹嫁給了京中哪個王爺?”
長疤:“甯王。”
“哦,甯王。”關雁門面色微沉,左手下探,摸了摸腿側匕首,“你入伍的時候,北疆軍中是誰掌權?”
長疤一闆一眼地答:“是老将軍。”
他想了想,接着補了一句:“但是我入伍第二年,老将軍就去世了。”
關雁門:“你是近些年才當上章雲烽親兵的?”
長疤頓了頓:“先前也當過将軍兄長的親兵,隻三年,就被調去朔州城了。”
朔州城離雁門關很近,關雁門莫名想到。
她的心中突然閃過一絲異樣,又說不出來那絲異樣來自何處。
江湖人不問出身,世道太亂,賀刀寨的衆人對她很好,她又心大得很,從沒想過自己為什麼叫“關雁門”,也沒有問過賀驚濤自己的父母姓甚名甚。
她覺得自己說不定是賀驚濤撿來的,但此刻卻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她覺得自己這個名字不像是巧合。
關雁門思忖道:“等從京城走了,我就回去問問師父。”
長疤見關雁門忽然不說話,有些疑惑,關雁門想完了事情,又随口同他聊了幾句。
兩人從京中逸聞說到軍中趣事,長疤放松了下來,站得也沒有方才那般闆正了。
關雁門又打量了長疤兩眼,忽然道:“成元武不是你親外甥吧。”
長疤沒過腦子,順秃噜着嘴就要點頭,腦袋剛微微一動,驟然反應過來,對上關雁門審視的目光,面色微變:“您……”
關雁門半張臉隐在木門的影子中,嘴角微微勾着:“沒事,我就随口一問。”
長疤在軍中多年,自認為也是個人精,沒想到被關雁門三言兩語套出了話,一時失笑:“關大俠是怕直接問,我會說假話嗎?”
關雁門笑笑不答。
長疤無奈:“您要是想知道,就算我不說,您也可以直接問将軍,何必來套我的話……”
“他事情那麼多,我什麼都問他也不太好。”關雁門擺了擺手,“所以,成元武究竟是怎麼回事?”
長疤歎了口氣:“我妹子與甯王成婚多年,雖為正妃,一直沒有孩子,成元武為甯王側室所出,可憐那側室體弱多病,剛生下他就撒手人寰,我妹子就把他養在膝下,如同自己親生的一般。”
“原來如此,”關雁門點了點頭,随口笑道,“這‘武’字是誰幫他取的?和他的身手不太相襯啊。”
長疤也覺得頭痛:“我妹子對他有些過分的溺愛了,甯王殿下和我都想過給他找個武師傅,但我妹子說什麼,‘止戈’為武,不習武也算一種——”
關雁門猛地站了起來。
長疤話音一頓,看向關雁門。
關雁門覺得自己的手有些抖。
她擰眉看向長疤:“你妹妹說什麼?”
長疤茫然:“止戈為武……”
關雁門急匆匆地走出書房,走到桌邊,一把翻開了方才那本書。
紙頁正好停在寫了“餘止戈”那一頁。
關雁門深吸一口氣,把心中焦躁情緒壓了又壓,最後直接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