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是第一個發現江隐洲倒下的。

但周圍沒有人有空分出心神，眼見着一個隻剩半截身子的喪屍正朝着江隐洲快速爬行，林澈貼着車身滑下，将手機一手一個塞給最近的方夏和周重。

從車後窗抽出鋼管，憑着記憶一鋼管狠狠砸向半截喪屍的方向！

鋼管砸到一個分外堅硬的東西，有什麼粘稠的東西飛濺到林澈的手背上，激起一陣惡寒。

江隐洲并非完全昏迷，他隻是異能耗盡再加上身體太過疲累進入短暫暈厥，但緊繃的神經很快又支撐着他重新睜開眼睛。

方夏還有異能，周重和陸展平已經處于瀕臨枯竭狀态，他們看到江隐洲倒下猜到是因為異能透支，所以他們倆現在隻敢用異能變出武器，打得畏首畏尾，不敢再新增消耗。

方夏爬上車頂，接替林澈的位置。一手釋放風刃，一隻手艱難地舉着手機胡亂掃射。

在燈光掃過的瞬間，江隐洲半阖的眼眸中映入林澈輕顫的背影。

那麼瘦弱，卻那麼有力。

江隐洲扶着車身艱難地重新站起來，想釋放異能，卻是頭痛欲裂渾身無力。

燈光再一次掃到這個方向時，林澈第一時間鎖定地上的半截喪屍。

但這次她看到的不再是無法殺死的怪物，而是一具腦仁凹陷，眼球迸裂的屍體。

不會再動了。

林澈激動地喊出來：“打碎它們的腦袋！腦袋碎了它們就不會動了！”

車頂的燈光瞬間轉回來，這下周圍所有的人都看到那個死透的喪屍。

隻要能殺死就有希望！

剛覺醒的異能劃出傷口容易，擊碎頭骨卻沒有林澈單純的暴力好使。林澈一個人接管車身左側的所有敵人，其他三個即将脫力的異能者合力擊殺另一側。

有了江隐洲在後面幫忙打燈，林澈一鋼管就能敲碎一個腦殼。

脫框的青灰眼球在空中飛出一道弧線，針孔大的瞳孔始終死咬着林澈。

斷裂的鼻梁、半截的顴骨、龜裂的下颌、和一雙雙永遠不會閉上的青灰眼睛。

還不夠。

還不夠碎。

還不夠安全。

要……閉上眼睛！

江隐洲想要抓住林澈的衣擺，告訴她這裡的喪屍已經全部殺完了，但林澈卻再次擡起鋼管，狠狠敲碎了地上的眼珠。

這一下的力道足以敲碎頭骨。

江隐洲被林澈的力道帶着往前摔，砸到林澈背上。

一下砸醒了林澈。

她及時轉身接住倒下的男生，才避免了兩人臉朝下砸進這一地的污穢。

江隐洲倒在林澈的頸窩，想站直卻頻頻脫力，看起來就像在她頸窩上下亂蹭。

“林……！”

方夏他們殺完了另一半的喪屍，剛想報喜，被周重一把捂住嘴拖進副駕駛。一邊拖還不忘對着陸展平比靜音的手勢。

陸展平這會兒也累得不行，隻有力氣感歎一聲戀愛真好啊，灰溜溜地縮回自己的小車。

林澈被蹭得癢的受不了，隻能一手攬住江隐洲的腰固定，一手摸索着拉車門。

江隐洲整個人隻能挂在林澈的身上，順着她的力道倒進車裡。

林澈的左手握着鋼管的位置此刻洇滿血污。她将手臂垂在車座空隔間，試圖抽身去清理，卻因另一隻手被江隐洲壓着難以動彈。

“起來一點。”她偏頭裝鹌鹑的某人，"另一隻手沾了東西，不能撐，你先讓我出去。"

毛茸腦袋仍還是緊緊靠在她的肩頸，，滾燙的觸感順着頸部流向全身，林澈微微側頭覺得有點熱了。

江隐洲擡起繃緊的脊背，讓開一條縫。皮質座椅在動作間發出細微響動，襯衫下起伏的肌理隔着衣料傳遞出克制又羞惱的震顫。

方夏小小的哇哦被死死蓋在周重的掌下，一點聲音都沒有傳出去。

頸間噴灑的熱息愈加急促，林澈都能感受到男生因為過于激烈地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膛。

車内的空氣有些悶熱黏膩，沉默了幾秒緩解尴尬，林澈抽出被壓住的手，用手肘撐住車座靠背起身退出後座。

躺着的男生迅速轉身把頭埋進車座，捂住臉，用一種别扭的姿勢蛄蛹出一半空位，自己則把臉埋進車座靠背，假裝昏迷。

林澈臉也燒燒的。

咳嗽兩聲抓過一個燒水壺去外面洗手洗鋼管。

江隐洲聽到動靜才慢慢把頭擡起來，想假裝鎮定，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然後對上了前座一男一女揶揄的姨母笑。

江隐洲：“……”

黑發茂密的毛茸腦袋又埋回去，一動不動了。

等林澈清洗完回到車子裡時，三個人已經全都睡着了。林澈又張望了一下另一輛車，陸展平也沒有動靜，估計是也昏睡過去了。

好像隻有她一個人精神頭還好。

給三個人搭上外套，林澈又再次爬到車頂，開始守夜。

陸展平也确實是睡着了。

原本他還記着要守夜，隻想回來坐一下，等外面那對小情侶親熱完了就接着出去的。但脊背沉進柔軟靠背的一瞬間，洶湧的疲憊就将他淹沒……

隻留車裡另外四個普通人，個個蜷縮着身子久久不能平靜。

徹底的喪屍本就是三日大雨後的産物，他們又一直是一群人抱團取暖，就算是面對過危險，最多也就是一兩隻遊蕩的異化人。

如此清晰的臨近死亡，他們還是第一次接觸到。

“咕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