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兒放下系在床兩邊的床幔,又給劉瓊掖了掖被角,這才鑽進了自己的被窩,躺在她旁邊輕聲說着話。
“女公子,今兒聽說董卓那大惡人死了,奴婢真是高興。”
“當初他在咱們家裡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就連女公子的長兄也是讓他害的。”
“如今他得了這個下場,也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呢。”
“聽說殺他的人是溫侯呂布,以前隻道這人是個忘恩負義的家夥,不想今日他卻肯為國除賊,大義滅親,可見也是個忠臣呢。”慧兒的聲音很是輕快。
“忠臣?哼!”劉瓊聞言卻扯了扯嘴角。
“你也太高看呂布了,他認了兩個義父,一個是丁原,一個是董卓,兩個也都被他所殺。”
“董卓隻用一匹赤兔馬便使得呂布殺了丁原,投奔于他,而後王允又設了連環計,隻用一個貂蟬,便又使呂布殺了董卓。”
“此番種種,與其說這是呂布忠心于大漢,倒不如說,他是忠于自己的欲望,又被人加以利用,最終才成了我們現在看到的結果罷了。”
隻有幾句話,劉瓊就把呂布的殺人動機分析明白,而慧兒也驚訝于公主所知之多,不過很快她就釋然了。
公主本來也不是尋常人,再怎麼神異的事,她都跟着經曆過的,現在這種未蔔先知的能力,都是小意思啦,所以她非常輕易就接受了這點,并深信不疑。
“要是這樣的話,那長安現在豈不是很危險?女公子,我們好像暫時回不了家了吧。”慧兒更擔心這個。
“哪個在你耳邊嚼舌頭了?怎麼,曹府的安生日子過膩了,打算回去試試水深火熱啊。”劉瓊看了她一眼。
“安生日子也好,水深火熱也罷,奴婢命賤,在哪兒都一樣,可女公子不同,您是金枝玉葉,總得為自己打算啊。”慧兒側過身去看向劉瓊。
“女公子如今沒有父母護持,兄弟年紀又小,便是有叔伯宗親,卻也不知底細。”
“眼下又是亂世,賣兒賣女都是尋常,何況是隔了一層的侄女呢?他們多半不會真心待女公子的。”
“倒不如趁着現在還自由,先尋一個依靠,将來也不至于求告無門,終身無着啊。”慧兒是真心實意為她打算的。
“那你倒是說說看,你覺得誰是我的依靠,哪個又能做我的終身啊。”劉瓊卻不答反問道。
“女公子,恕奴婢多嘴,倒是覺得大公子人不錯,雖然隻相處了幾個月,但也足夠看清對方的為人了。”
“他進退有度不說,還極為體貼女公子,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又不似尋常男兒那般看不起我等女流之輩,行為舉止更是十分得體,不曾有過絲毫越矩。”
“最難得的是,奴婢看的出來,他心裡是有女公子的。”
“雖說你們兩個現在還小,都還未到談婚論嫁的時候,可這無論是宮裡還是民間,婚嫁之事總要商量些時候的,短則幾個月,長則大半年。”
“若是再趕上權貴娶親,乃至皇室婚禮,更是講究排場和禮儀,前前後後拖上三五年也是有的,屆時,女公子和大公子也就到了歲數了。”
“若是這幾年咱們都不回長安,而是依舊住在曹府,那必然會對大公子知根知底,曹家也絕不敢有絲毫不敬。”
“如此想來,這倒是一門好親事了。”慧兒說了一大堆,一心一意就隻為劉瓊的将來考慮。
“瞧你說的這許多話,沒一句不是為他當說客的,這一時半會兒,我倒分不清你到底是誰的人了,我才多大,說什麼親事,講什麼婚嫁,也不害臊?”
“還是說你自己覺得他好,便想我也長長久久的留在這兒了?”
可劉瓊卻不接她的話茬兒,隻背過身去不看她,卻又扔了許多問話過來,聽着是責備,但其中又沒有生氣的意思。
慧兒跟随劉瓊多年,如何不知自己這是說到點兒上,隻公主面薄心軟,不肯承認罷了,這才尋了個由頭随便說兩句的。
“奴婢一片真心皆是為了女公子,以您的身份地位,什麼樣的王孫公子不得搶着上門提親?”
“可誰又知道除去他們衣冠楚楚的表面後,背地裡又是怎樣的荒唐無度呢?”
“而大公子呢,他現在雖無爵位,也無官職,但文武雙全,早晚必做一番大事業。”
“且他生的又俊,人品又好,這樣的好男兒,那真是打着燈籠都難找,女公子當真就不動心嗎?”
慧兒還不放棄,繼續遊說,可湊過去一看,卻見劉瓊不知何時已經閉上眼睛睡着了。
慧兒見狀,也隻能搖了搖頭,随後躺回自己的被窩,沒一會兒也就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