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深夜回府,且行色匆匆直奔正院,丁夫人見其驟然回轉,又風塵仆仆,神色肅穆,料定必有大事發生,立刻請他入内室,又屏退左右。
曹操見狀,仍不放心,又命親衛守好門窗,确信消息不會外傳後,這才與丁夫人說出了兖州牧劉岱已死,他有意圖謀兖州之事。
“夫君可是有難處?”丁夫人斟酌着詢問。
“确有難處,若隻論兵力,我已是兖州最強,又剛剛擊潰了黑山軍,将士們氣勢如虹,比之其他地區不斷潰敗的官軍強上許多。”
“原兖州牧劉岱所在兖州中心的濮陽城的衆官員,也已經來信,說是願意迎我入主兖州。”
“隻是此次來請我之人乃是陳宮和鮑信,鮑信也就罷了,他此行必是代表兖州士族前來表态,至于旁的,起不到什麼作用。”
“真正讓我為難的是陳宮,陳公台啊。”話到此處,曹操歎了一口氣。
“夫君口稱對方表字,難道與其相識?”丁夫人問道。
“何止是相識,還有恩情和芥蒂呢。”說着曹操便把當年之事娓娓道來。
“當年我刺殺董卓失敗,被其下令通緝,是縣令陳宮冒險救了我。”
“我們意氣相投,都志在匡扶大漢,他甯可棄官不做,也要與我一起興義軍,讨董賊,這便是恩情,還是救命之恩。”
“可一同回鄉途中,卻又生變故,我誤殺了呂伯奢一家,陳宮目睹了這一切,就此與我生了嫌隙,最後棄我而去,芥蒂也因此而來。”
“接着我便與其他諸侯合兵去讨董賊,事後又千裡奔襲救回公主,于揚州募兵,做東郡太守。”
“一直忙的不可開交,也就沒有注意到陳宮的去向。”
“不曾想他卻是投在了兖州牧劉岱手下,如今又被派來請我,真是世事無常啊。” 話到此處,曹操也禁不住一陣感慨。
“所以,夫君是擔心陳宮此來未必誠心誠意?”丁夫人聽到此處,總算明白了他的憂慮。
“不錯。”曹操點了點頭。
“此次鮑信雖與陳宮同行而來,但我料定促成此事的關鍵必在陳宮,可偏偏他與我又……”
“唉,為之奈何,為之奈何啊。”話到此處,他也很是為難。
“那妾身能為夫君做些什麼呢?”丁夫人見他長籲短歎,卻并不焦慮,而是直接問他有什麼想法。
多年夫妻,她早就和曹操有一定的默契,能猜到他幾分心思,若不是此事有需要她的地方,他絕不會特地歸家,還一回來就找她。
“方才我已經說過,陳宮此人乃大漢忠臣,若要使他與我化幹戈為玉帛,隻怕還需公主幫忙啊。”說了半天,曹操終于進入了正題。
“隻是為夫志在得到兖州牧的位置,若親自去遊說公主,恐有貪圖權位之嫌,故而想請夫人施以援手,與公主言明其中利害。”
他與丁夫人雙手緊握,言辭懇切,仿佛誠心相求,然而她卻明白,這并非真的是請求,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我夫妻一體,夫君但有所求,妾身自當鼎力相助。”但她并沒有戳破此事,反而回握住對方的手,與他一同演好這出同心協力的戲碼。
“那就多謝夫人了。”聽到這兒,曹操當即大喜過望。
“隻是妾身還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丁夫人卻故作為難。
“你我多年夫妻,有什麼不能講的,說吧。”曹操大方道。
“妾身想着,府裡人多眼雜,公主身份本就是絕密,如今又要請公主說服陳宮,以助夫君成為兖州牧,此事十分重大。”
“在功成之前,實在不宜洩露出去,如此,還是尋一他處會面為好。”丁夫人斟酌着建議道。
“夫人所言甚是,那不知你可有良策?”曹操也深以為然,又見她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由得出言發問。
“妾身一婦道人家哪裡有什麼良策?不過是想着再過三五日便是重陽佳節,正适合于郊野登高望遠。”
“屆時引家中女眷與客人相見,既合禮數,又不顯眼。”
“且曠野之地,有無第三人在場,亦是一目了然,斷不會出現隔牆有耳之事,不知夫君以為如何?”丁夫人笑道。
“妙,妙啊。”曹操聞言,合掌贊歎。
他算着濮陽到東郡,也就是三五日的車程,若是騎馬則更快,也就是無論如何,他們都有時間提前布置。
“那一切就拜托夫人周旋了。”他鄭重其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