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睜開眼睛的時候,頭像炸了一樣疼得要命。一縷刺眼的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斜着照在他的臉上,他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雖然剛剛實實在在地處于睡眠狀态,但是醒來的林星卻有一種工作了一晚上的疲憊。
一切都如往常一樣,太陽在清晨升起,鬧鐘準時在八點一刻響起,冷清的出租屋,窗外嘈雜的街道,就連身上的汗臭味都在提醒着他,這是他生命裡最普通不過的一天。
床邊的桌上放着他的筆記本電腦,運行了一整晚,電腦的風扇發出嗡嗡的聲音。
他站起來,坐到桌子旁,看着電腦的界面,上面的黑白界面一堆一堆的字符飛速閃動。
林星怔怔地看着電腦界面,即使大腦很暈,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這絕對不是普通的一天。
一切,從昨晚他加班回家的那一刻開始就全都變了。
說起來,事情的最開始應該是他發現了一個bug。
6月20号,也就是昨天,下午三點的時候,林星偶然發現已經驗收上線的代碼有一個嚴重的内存漏洞,那是一個不容易被人發現的指針解引用的錯誤,跨越了幾個函數。
林星發現這個bug的時候,心裡十分得意,這種類型的漏洞,就連專業的分析軟件都很難分析出來,而他隻是偶然寫程序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彼時,他甚至還想着晚上吃飯的時候一定要獎勵自己一個雞腿。那時的他還不知道這個bug或許就是這一切所有事情發生的征兆。
林星剛入職沒幾個月,并不太清楚提bug的流程,于是便随便找了一個測試的同事,把bug告訴了他。
沒想到,一個小時之後,leader把他叫過去罵了一頓。
林星一頭霧水,實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leader本名叫楊宇,同事們都叫他一聲“宇哥”。他年紀還不到三十歲,雖說比林星大不了幾歲,但頭發俨然已經像是個四五十的中年男人一樣稀少。
每每開周會,leader在上面給大家打雞血的時候,林星總會盯着他發亮的頭頂發呆,他時常害怕,過上幾年,這個挺着啤酒肚、秃頂、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的臉變成了自己。
宇哥咳嗽了兩聲,厚厚的嘴唇砸吧了兩下,林星這才回過神來,他低着頭,才聽出個大概。
楊宇說他這人胳膊肘往外拐,丢了他們這個部門的臉,自己不好好幹開發的活,還有時間找漏洞,找到之後非但瞞着不告訴自己的同事,反而轉頭告訴測試那邊的人,讓他這個當leader的臉丢了個幹淨。
林星之前就聽說過,開發部門的提交代碼的bug數量似乎跟評優之類的會有些關系,但是這些事情他都從沒放在心上,再加上他剛來工作沒多久,沒人告訴過他發現漏洞要怎麼辦....
當然,這些為自己辯解的話,林星一句都沒說出口,他摸了摸後腦勺,他隻能不好意思地道歉道:“我沒想到這些...是我做錯了。”
作為一個職場新人,他确實是沒有考慮到這些.
楊宇又唠叨了幾句,看眼前這人是個好捏地軟柿子,罵了幾句,也就沒再多說什麼了。
可也不好就這麼輕易放過他,為了表示懲戒,楊宇讓他三天完成這周的需求。
這次的項目産品那邊本來催得就緊,排期也都滿滿當當,本來也都是要加班才能完成的工作量。
楊宇這話一說,林星背後一涼,頭皮一緊,這三天恐怕是睡不了覺了。
果然,這一天不僅雞腿沒吃成,還要加班,林星下午的好心情一掃而空。
等他晃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公司裡一個人都沒有了,隻剩了個巡樓的保安大爺,叮囑他走的時候喊他鎖門。
熬夜時間久了,林星感覺身體有些隐隐不舒服,心髒跳得節奏都快了一些,秉着熬夜會脫發的想法,林星還是打算先回去睡一會。
他收拾好東西,帶着筆記本電腦,一個人往外走。
公司大樓空蕩蕩的,走廊的燈也幾乎都關了。
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林星二十三歲的成年男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黑。
他心驚膽戰地好不容易走出公司,好不容易打了一輛車,卻因為小區門口修路,隻能把他送到離家還有五六百米的地方。
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隻有偶爾穿行而過的幾輛車。
雖然是初夏,但是涼風吹來還是有些冷,林星加快腳步,往家的方向走。
修路的地方放了一塊紅色的立牌,上面寫着一個大大的warning。
林星在這裡住了快一年的時間,這條路寬敞平坦,兩側設置了人行道和自行車道,人行道的地方整整齊齊地種着梧桐樹,中間還有一些栀子花,在五六月份的時候開得正旺盛,路過的時候總會聞到一股股沁人的香味。
可不知道為什麼,這樣一條平平無奇的道路曾經發生過很多次交通事故。
上個月的一個周末,林星獨自出來吃晚飯,就碰到一個奶奶領着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被一輛疾馳而來的摩托車撞倒了,不過幸好老奶奶和小男孩都隻是受了些輕傷,而那個開摩托車的司機也隻是身上刮破了皮。
最嚴重的則是去年過年下了大雪的那次,有一輛拉貨的面包車在這裡打滑,和另一輛公交車撞上了。
那次的事故造成了兩人死亡,五人受傷,還上了當地的新聞,足足被報道了三天。
事故發生之後,政府也派了更多的環衛人員,将這條路上的積雪全都清掃幹淨,每天也多了許多交警在附近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