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幺/文
“……!”
奚徹猛地睜開眼睛,漆黑的天花闆代替了富麗堂皇的宮殿,而他的眼前,也終于不再是褚炎那張臉。
他慌忙從床上爬起來,身體無意識地向後挪動,背靠上床頭。心髒在砰砰直跳,血液如湯鍋沸騰,無論他深呼吸多少次,都無法冷靜下來。
剛剛的夢境太真實了,現在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你身上有我不喜歡的氣息。”
蹲坐在一旁的黑色小奶貓毫無預兆地開口,把奚徹吓了一跳,他側頭看向它:“什麼?”
白虎從床頭櫃上跳到了奚徹肩膀上,在他肩頭轉來轉去,又湊近他的臉嗅了嗅,喉嚨裡發出不友好的呼噜聲:“就是你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歡。”
奚徹想不明白他的意思,擡手将白虎抓下來放在一旁。他口幹舌燥,身上還有些難以啟齒的生理反應,白虎的反應也很奇怪,他居然沒對自己的夢境出言譏諷,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良了。
奚徹猶豫着問道:“你剛剛什麼都沒看到?”
白虎便搖搖頭:“沒有啊,你不是在睡覺嗎?”
奚徹微微一愣——奇怪,按理說,如果自己做夢,白虎應該有所感應才對,怎麼會什麼都看不到。
……不過算了,它看不到最好,不然肯定要冷嘲熱諷自己一番。
奚徹從床上爬起來,順手把床單圍在腰上,往外面走去。
白虎便叫他:“你去哪裡?”
“浴室。”
白虎站在床頭沉默地盯着奚徹的背影,直到他要走出門時,才忽然問:“你要去撸嗎?”
“砰!”
門被摔上了,透出十分惱羞成怒。
與此同時,白虎的臉上露出一種十分拟人化的了然神色——看來它現在最好不要跟上去。
啧啧啧,變成魅魔之後,更接近魔族了嘛。
至少在欲望方面是這樣的。
“轟隆隆——”
玉京宮中的鶴唳山上正電閃雷鳴,碗口粗的雷柱打在地上,一時間土石翻湧,飛沙走石。随後,狂風大作,伴随着旱天驚雷,實在吓人。雷暴持續了一會兒,天上開始下起冰雹,砸得樹木植被低下頭,不過冰雹下了沒幾分鐘,又變成烈日炎炎的天氣,太陽拼了命散發着熱度,大地瞬間幹涸龜裂。
這一番慘烈的災害過後,滿地狼籍,滾滾煙塵之中走出一位身穿白袍,仙氣飄飄的長發男子。
正是褚炎。
他冷着臉從山頂上慢慢走下來,玉京宮四周的天氣才終于變得正常。
夢師坐立不安地等在正殿,見褚炎進門,急忙迎上去:“尊神,聽老臣一句勸吧,那築夢石已經影響到您的情緒,快快把那石頭還給老臣。”
在夢師的印象中,明照神是個十分合格的神,情緒穩定,不亂發脾氣,除了話少點,人冷點,沒别的毛病。但是看他現在,要麼電閃雷鳴,要麼狂風暴雨,也不知道他受了什麼氣……就算鶴唳山是他自己家的後山,也不能這麼糟蹋啊。
褚炎看都沒看夢師一眼,直接越過他往殿内走去,他将手心裡那顆紫紅色的寶石握得更緊。
夢師自然不明白,褚炎并不是情緒上有什麼變化,他隻是在單純發洩多餘的精力。
奚徹做過人類,至少知道在春(和諧)夢之後怎麼解決生理上的問題,褚炎卻連這個都不懂。
這位神格純粹的明照天神,其實不知不覺之間,早已生出絕對不該有的欲望了。
夢師急忙追上去:“尊神!尊神……唉!築夢石隻能構築最簡單的夢境,即便成功構築出您想見的人,也是鏡花水月,徒有其形。您夢中那個會說話的故人,還不一定是什麼魔呢!萬勿被它迷惑啊!”
要不是看他之前那副生無可戀的模樣,甚至開始找傳承,打算神隕,他絕對不會将築夢石拿出來。
築夢石是妖族的東西,夢師不太确定它對神族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夢師并非因為忠心才做這些事,隻不過他隸屬于明照神宮,若明照神隕落,他必定也不會有好下場。從妖修煉成仙,進而成為神族的侍者,中間曆經多少苦難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可不想這麼輕易就放棄九幽的編制啊!
褚炎聞言終于停下腳步看向他:“什麼樣的魔敢入我的夢?”
夢師頓時一噎——說的也是,他情急之下竟然胡言亂語,如今這世上哪還有魔族敢騷擾光明神……
可是他這兩日确實肉眼可見地變得暴躁,真是令人害怕。
夢師見褚炎欲離開,問道:“今年仍然繼續采納備選傳承者嗎?”
“繼續。”
夢師嘴上應着,心裡卻直搖頭,他想不明白這件事有什麼意義,每年都舉行尋找傳承者的儀式,但是每年都選不到,不知他到底在執着什麼。
但是他們神明的事,終究不該自己過問,隻照他的要求去做罷了。
褚炎本想離開,但是提到傳承,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竟也不急着走了,反而在桌前坐下。夢師不明所以,可是領導都坐下了,他也不能離開啊,隻好在旁邊陪着。
然而褚炎并沒有說話,隻坐在那裡看着夢師,把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這……尊神,是不是有什麼苦惱的事,說出來,讓老臣替您分憂?”
褚炎面無表情地盯了他一會兒,道:“我要下界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