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我們一起殺了她,就能拖延更多的時間,足以支撐到老劉發現不對勁了!”
輝哥青筋暴起,聲嘶力竭,攥着鐵錐的手胡亂揮動着,喝醉了一般踉跄着。
反觀談白,染血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隻呈現出了精神狀态不佳導緻的憔悴和蒼白,好似一切都事不關己。
可就是這種狀态,才讓她顯得更為駭人。
“绾绾!”輝哥越發暴怒起來,“你還猶豫什麼?!這女人就是個瘋子!變态!她沒有人性的!”
談白輕飄飄一句:“但我沒殺人。”
“狗日的!我再說一遍!是他先動的手!是他!是啊——!”
輝哥驚叫一聲,一把捂住自己的胳膊,疼得臉色鐵青,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他把鐵錐插在腰帶,呲牙咧嘴地掀開衣袖,隻見他掌心的香疤不知何時已經擴散到了小臂,這一掀開,香火味濃得嗆人。
“這……”绾绾吞了口唾沫,說不出話。這香疤已經不能被稱之為香疤了,邊緣的焦褐色泛着微紅的參差,大面積灰色龜裂的痕迹,甚至看不出那是一個人的手,更像是……
正在燃燒的香頂端的香灰。
談白眉梢一跳,回頭看向地上的小馬。剛剛逼問小馬時,她就發現小馬的胳膊也有這種情況,而且已經蔓延到了大臂。
三人呼吸一頓。
小馬的屍體消失了。
然而和小申不同,地上殘留着小馬的衣物,以及衣服裡呈人形的灰色粉末。
那分明就是香灰。
“啊……”疼痛褪去,輝哥的理智回籠,他捂着胳膊慢慢站起來,喃喃,“我們搶鐵錐的時候,他……他突然喊疼,然後不動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才……”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腳下虛浮着退了兩步,整個人貼在206的門上,牙關顫抖:
“他那時候……本來就要死了……因為香疤……因為這狗日的香疤!”
他想起先前小馬說過香疤最大的人會最先死。他本來還想小馬不過危言聳聽,意圖用這種手段吓唬他們,可現在小馬死了。
小馬死了,他的香疤是最大的,那是不是說明,下一個死的,就是他?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他的眼睛又開始往談白身上瞟了。
“夠了!”绾绾大喝一聲,回音都顯得格外尖銳。
她攥着天師劍,仿佛那是她的底氣和支柱,強撐着驅散她的恐懼:“殺了談白,也改變不了你香疤是最大的的事實!女鬼可以拖延,香疤怎麼拖延?”
“輝哥,我知道你害怕,我相信你殺了小馬是意外!現在唯一的生路,就是在你香疤擴散之前,找到化解方宏霞怨氣的辦法!”
她的手在抖,聲音在抖,說話時連嘴唇都控制不住,必須一個字一個字死死咬住才行,但她還是繼續說着:
“我們三個人都活着,起碼能有三份力量找線索,不管大家是什麼樣的人,但現在都有同樣的目的,那就是活着!”
走廊裡回音的嗡嗡聲和绾绾克制不住的粗喘混在一起,震得她腦仁發麻,不得不掐着自己手腕處的薄皮保持清醒,殷切地看着兩人。
喘息間,談白眼神落在了她身上,略停留了一會兒。
那眼神依舊空洞,像是沒有聚焦,可绾绾卻驟然渾身發涼,因為她想起,談白剜出小申眼睛、戳弄小馬傷口時,也是這樣空洞的眼神。
她吞口唾沫,喉嚨緊張得撕痛。明明是那樣一雙沒有焦點的眼睛,卻讓她覺得自己的一切都暴露無遺,包括她強作鎮定下瀕臨崩潰的恐懼。
她已經是強弩之末。
無論是談白還是輝哥,她無力單獨對抗任何一個人,所以她希望兩個人都活着,互相牽制。
隻有這樣,她這個始終中立的人,才能活下去。
她這麼多年最引以為傲的就是她的腦子,無論在怎樣極端的情況下都保持清醒,從不放棄思考。
但現在,她在談白的注視下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腦子裡緊繃着的弦根根斷裂,耳邊仿佛能聽見炸雷般的聲響。
她被看穿了嗎?
就在她嘴唇微張,幾乎要發出一聲徹底崩潰的尖叫時,談白兀地嘴角一揚,轉身走進205,蹲在地上去摸小馬的手機和鑰匙了。
對峙的局面被談白“示弱”的舉動打破,绾绾怔了一下,連忙巴巴兒看向輝哥,露出半是安撫半是哀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