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意識地摳着指尖:“如果小馬其實是在收到輝哥寄來的錢,才看到信封上的寄件人錢X,才開始布局呢?”
輝哥立刻反駁:“不對吧?他怕惠芬來找他報仇,肯定是有目的地找姓氏屬金的人來入局啊。按你這麼說,他先答應我們租房,才發現我可能姓錢,再布局,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沒錯,我之前也是這樣想的。”談白指着屏幕上的女鬼,“但也許對他來說,本來就有兩個鬼,兩個困境呢?”
“你剛剛說過,樓裡的住戶沒有清完,有十五戶沒有搬走,小馬一戶,惠芬一戶,那還剩十三戶。兩天了,我們見過除了小馬外的租戶嗎?”
沒有。
“樓裡彌漫着的香火味很重,但自從我們手上有香疤了之後,大都聚集在我們身上。小申死後,身上有香火味嗎?”
沒有。
“活人才有香火味,整棟樓,隻有我們三個,加上小馬四個活人了。”
“之前說過,206才是小馬的房間,那充滿生活痕迹的205是誰的房間?”
“205的住戶,去哪了?”
再問最後一個問題:“鬧鬼的時間,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七月。
一個月前。
绾绾腦子嗡地一聲。
她想起惠芬的記賬本,在七月十三日後金額逐漸變大的香火錢,想起那些淩亂的不知所雲的隻言片語,想起那句“貴,怕”。
那不是貴。
那是鬼。
鬼早在七月十三日之後,就出現了。
*
七月十三日起,樓裡開始鬧鬼。
惠芬惶惶不可終日,購入大量的宗教用品,甚至聘請師父前來作法,但都沒有用。
在極度的恐懼和無助中,她絕望地拍了遺照,靜靜等死。
這時,小馬出現,告訴她可以把房子變現,拿着錢出國找兒子。
長久和兒子斷聯的惠芬心動了,她當然希望在生命的盡頭能再看一眼自己的兒子。
但顯然,房市低迷,哪怕是即将拆遷的房子,由于鬧鬼,想要盡快脫手,也是難上加難。
小馬又一次出現,用二十八萬的低價,買走了惠芬的204,以及他租住的206。
作為房地産銷售,小馬一定是動用了全部能力,迅速完成交易,還貼心地為惠芬買了離開的機票。
不,或者從一開始,就是他告訴惠芬,房子由于鬧鬼無法出手,隻有自己“勉為其難”能夠立刻買下。
“但他沒想到惠芬會出車禍。”绾绾幹渴地擠壓着喉管,啞聲梳理,“也許他也沒想到,鬧鬼是真的——不然他怎麼會急匆匆買下兩間鬼屋,還當上了釘子戶。”
“住戶……你說有十五戶沒有搬走……沒有香火味……隻有死人沒有香火味。樓裡的住戶一個一個死掉……對了,小馬說越往上走越危險,也許是從樓上開始往下,一戶挨着一戶,一家挨着一家。”
“205死了,下一個,就是206。偏偏這一天剛好是惠芬的頭七……他不僅害怕樓裡的鬼,也害怕惠芬。”
所以他必須将房子租出去,無論來的是誰,隻要先填入204,就能幫他擋過一劫。
要是死的還能是屬金的男人,那就連惠芬的怨恨,也一并頂替了。
他從一開始隻是想找能入住204的替死鬼,在意識到來人可能是姓錢的男人時,才布下了第二個局。
“所以……殺死小申的到底是惠芬還是那個女鬼?”輝哥狠狠揪了一把自己的頭發,“你剛剛說惠芬不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紅衣女鬼是九點第一次出現的,那時候還沒到子時,還沒到惠芬的頭七。小申死的時候地上拱出的紅蠟人形,也跟視頻裡的女鬼更吻合。”
绾绾思忖着點頭:“惠芬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小馬騙了……那小申的死,就隻是因為他身上的朱砂是黃沙,所以被盯上了……用他的眼睛補全八卦鎮宅,也算是誤打誤撞。”
“對了,你們剛剛說小申的屍體不見了,怎麼回事?我剛剛一直在這裡,沒有異常啊!”
輝哥看向談白:“會不會是小馬趁你睡着,我倆又在樓梯間,把屍體拖走了?”
談白不這麼認為:“小申一死,直到現在我們都沒再遇到危險,再加上小馬的計劃,可見隻要有人死,樓裡就能保證一段時間的太平。所以小馬的目的是有人死,來暫緩他的死亡時間,要屍體沒有用。”
更何況她睡眠質量奇差,睡着時也能聽到外面的動靜,就像剛才一邊做夢一邊聽着绾绾和輝哥跑上跑下一樣,她也能感知到206所有的動向。
自始至終,206隻有她一個人,沒有别的聲音。
“誰需要屍體啊?”輝哥一想起小申的死狀就滿臉嫌惡,幹嘔了兩聲,“多變态啊!”
談白沉靜地看着205的大門,仿佛透過門闆看到一個消瘦得不成人形的身影,正緊緊貼在門上偷聽。
不知道是恐懼還是虛弱,小馬戰栗得太過明顯,以至于205的大門都在隐隐抖動,讓她沒辦法不注意到。
“不是誰需要屍體。”她輕聲道,“而是,屍體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