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旻氣來的快,消的也快
早知那女子是何模樣,他和她計較個什麼,若是真這麼快百依百順,對他言聽計從了,他還會疑心她是否又想出什麼招數,從他身邊逃跑
大丈夫何必與小女子一般見識!
裴玄旻回過頭,跟在他身後的崔勝急忙上前,以為他回心轉意想要回去了,遂又多嘴問了句
“世子爺,是要回岚竹院?”
方才見那喬姑娘跟沒事兒人一樣,他們世子卻氣的夠嗆,卻也隻是惡語了兩句,并未做什麼
說是拿她當丫鬟使,指不定心裡多寶貝呢
能做上管事的位置,崔勝揣摩主子心思倒是猜的八成準
裴玄旻頓了頓,似在猶豫,奈何拉不下臉,冷哼一句
“回那兒作甚,平白讓那丫頭看了笑話,她還沒那個能耐讓我回頭”
說着,就大步離去,不管身後僵着身子,暗自擦汗的崔勝
自那次不歡而散後,連着幾日都沒見過裴玄旻
雀珠二人還是将她當半個主子伺候,每次她一騰手要去給她們幫忙,她們就連連推拒
喬笙當即故意瞪着眼睛,抿唇佯裝生氣
“你們這也不要我幫忙,那也不要我幫忙,我在這兒跟個廢人似的,不都說了咱們都一樣嗎。”
雀珠和月濃猶豫着,不知怎麼開口
喬笙也看出她們的為難,放緩了語氣,眉眼彎彎
“歇着也是歇着,不如我自己找點事兒做,隻要你們别攔着我就好,還有,我是不會離開你們視線的,你們放心就是”
人松弛久了,難免會懈怠,一旦放任自流,就會越來越憊懶。刀放久了會生鏽,人也一樣。
那裴玄旻防着她了,肯定也交代過她們看牢了她,不讓她輕易出去
那她就先順着他的意,不輕舉妄動就是了
因裴玄旻公差出去了大半年,院子裡無人居住,雖也有人每日清掃,但這次裴玄旻回府,他們還是又細細打理了一番
大家奴仆個個訓練有素,不一會兒便将世子爺經停之處整饬一新,除去雜草,修剪枝葉,又将他下榻的内室打掃得纖塵不染,一應幾榻屏風、席簟帷幔、香爐文房統統換上他習用的。
喬笙覺得裙衫不方便,換了身短衣,紮緊腰帶,将發髻披散,你用手指攏了兩下長發,绾個幹淨利落的男子發髻,用銀簪固定住。
月濃見她這番打扮,張開口想說什麼,被雀珠扯了扯袖子,想想還是作罷
喬笙逛了逛院子,覺得無趣,想到方才來這裡時經過的竹林旁的小院,順口問了句
“你們世子旁邊那處小院是何人居住?”
旁邊的小院?想必就是聽梅苑了
雀珠想了想,“無人居住,那兒荒了許久,還是之前老國公爺納的梅姨娘曾住過,後來人大出血沒了,院子沒人打理,就荒廢了。”
喬笙哦了一聲,就朝那裡走去,離得不遠,就隔兩堵牆,從小路走過兩個角門就到了
雀珠她們也連忙跟上
喬笙推開院門,長年不用,門軸“吱嘎”作響,像個風燭殘年、咳嗽不止的老翁。
園子無人精心打理,不知名的野花野草遍地,靠院牆不遠處還有一口枯井
枯井旁有一小池,陽光似金色紗幔,鋪在池塘水面上,泛起粼粼金芒,煞是?好看。
這裡瞧着倒是跟野外一樣,風景秀美,是原生态的自然美
喬笙想了想,與雀珠二人商量着,“咱們過幾日在此處野餐如何?”
野餐?她們不太懂什麼意思,是在野外用膳的意思嗎?
喬笙見她們眼裡疑惑,就解釋道“就是準備些吃食果釀,拿一塊大方布鋪在草地上,曬着太陽說些八卦之類的”
自從離開臨安後,來到京城後,她就放飛了自我
臨安畢竟認識原主的人多,她也不好太露出本性,隻能裝乖時不時扮柔弱
雀珠和月濃似懂非懂,看喬姑娘說的兩眼放光,她們也不好太掃興,打算私下同管事說一聲這事
這幾日崔勝也不好過,主子不順心,他這做奴才的也讨不着什麼好,隻能小心伺候着
聽雀珠禀告今日喬姑娘做了什麼後,他覺得是個轉機,人敲打了她們二人一番,讓她們盡心伺候,小心看顧着,必不會少她們的好處去
她們自然連連答應
崔勝望了望她們離開的背影,直接跨着步子進了書房
看世子還在看着公文,把茶水奉上
組織了下要說的話,将今日之事說與他聽
果然,裴玄旻有了動作,将公文放下,擡頭看着他,聽語氣辨不出喜怒
“野餐?她倒是有閑興”
崔勝點點頭,立馬有了主意
“世子這幾日也沒回院子,想必喬姑娘也知錯了,臉皮薄不好跟世子低頭,不妨趁着她口中的野餐,給她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
崔勝對野餐沒什麼感覺,但想到那荒院裡打野戰的野鴛鴦倒是不少,他得好好派人盯着些,可别誤了世子和喬姑娘重歸于好的事,平白污了世子的眼睛
也對,是該給她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才不過幾日,他就總是時不時想起她,揮之不去
裴玄旻想着這幾日他故意冷淡于她,她應當也不會再輕易觸他黴頭
他皺着眉頭,似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
“那便如你所說,給她這個機會也無妨。”
就在這時,窗外枝桠間忽然傳來烏鴉的叫聲,粗噶難聽,像是充滿惡意的嘲笑。
裴玄旻一擰眉,對崔勝吩咐着“外面賊鳥吵到我耳朵了,将它抓了烤了吃!”
崔勝賠着笑,心裡歎了口氣,點頭應了聲是
喬笙回到岚竹院,路過小廚房發現這裡剛宰好了雞,随口問了句廚子準備做什麼,他笑呵呵應了聲
“五味焙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