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術室的時候手術室裡還在搶救。
手術室門口的顯示燈紅的刺眼,齊媽媽沒坐,靠着牆站着,死死盯着手術室門口。
中途有醫生出來,讓家屬簽了病危通知書,宋懷玉沒有靠很近,隻隐約聽見醫生說什麼腦溢血并發症正在搶救,齊媽媽簽完字把一張薄紙遞回給醫生,低聲道:“麻煩您了,隻要能把人救回來,錢不是問題。”
宋懷玉隻能站在原地陪着她一起等。
快九點的時候,宋懷玉下樓在醫院門口的便利店買了兩瓶水,出門後給宋卿打電話,讓她們先睡覺,今天晚上她不一定回的去。
手術室那邊沒有任何動靜,簽了字的病危通知書隻能證明情況越來越兇險,齊媽媽明顯幾天沒睡過好覺,她要留下,就當是為了齊頌盡孝心。
宋卿那邊的聲音蔫蔫的,“知道了,今天晚上我在這兒陪陳送,你要是半夜回去了就先去我那兒睡一晚上,門鎖密碼你知道。”
“行,麻煩你了。回頭我請客吃飯。”
沒聊兩句挂了電話,宋懷玉拿着水坐電梯上樓,電梯門模糊地映出她的臉。
她聽出來宋卿現在情緒不對,但現在顯然顧不上情感受挫的宋卿,平日裡生死都離得太遠,生死有命不隻是安慰,也是無可奈何、無計可施的歎詞。
宋懷玉舔了舔嘴唇,上下唇瓣幹裂後粘在一起,半瓶水下去嘴裡還是發苦。
她走到齊媽媽身邊,擰開瓶蓋把水遞過去,“您喝口水,坐下等吧。”
眼珠從紅燈挪到她手裡的水上,齊媽媽眨眼的速度很慢,眼白裡全是紅血絲,半晌才勉強擡起嘴角,擡手接過水瓶,卻隻是端着,沒喝,“你先回吧,我自己在這兒等着,我車就在樓下。”
“沒事兒,我陪您一起等。”她低聲道。
她說不出來讓齊媽媽去休息的話,裡面躺着的人是她的母親,隻能兩個人一起熬着,偶爾開門,護士和醫生走路都匆忙,齊媽媽迎上去又退後,消息有也不是,沒有更不是。
淩晨十二點半,搶救的第五個小時。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陳送沒睡着,在床上翻來覆去,下床拖拉着拖鞋出去倒水。
結果一開門看見電視幽幽地亮着,沒聲音,茶幾前蹲着個人影,桌上堆着幾個酒瓶,太暗,看不出來是喝完的還是新的。
是宋卿。
陳送大概能感受得到在黑暗裡和宋卿對視,愣了片刻沒出聲,倒是宋卿慢吞吞地開口:“我吵醒你了嗎?”
聽不出來喝醉沒有。
“沒,我本來也沒睡着。”陳送打開了過道的小燈,不太亮,是半夜起來喝水用的,冷色調的光映亮茶幾的一個角落和宋卿的臉,她仔細打量了一下桌上的酒瓶,都是還沒打開的,她松了口氣,真喝醉了她一個人不太好處理。
“你要回去睡覺嗎?”
宋卿還沒喝多少,但是陳送覺得她離喝醉也不遠了,猶豫片刻搖搖頭,把她一個人擱這兒喝悶酒聽起來不太道德。
“那把大燈開開吧,過來坐會兒。”宋卿起身摸黑拿了隻杯子出來擱在茶幾上,順手開了一瓶氣泡酒,陳送聽見氣泡擁擠着炸開的聲音。
陳送摸到牆上的開關把客廳的燈打開,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兩個人都眯眼,陳送适應了之後走到茶幾前,也盤腿在地上坐下,宋卿把杯子放在她面前,“喝兩口?”
“姐姐說我是小孩不讓喝酒。”話雖如此,陳送沒拒絕,湊上前嗅了嗅,跟啤酒不一樣的味道。
“嗨,”宋卿笑一聲,“懷玉跟個老學究一樣,喝點沒事兒。”
“她去幹什麼了?”陳送找了個話茬往下聊,沒問宋卿為什麼半夜在這兒喝酒,不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因為下午在烤肉店裡遇見了林鴻爾。
感情誤人啊。陳送在心裡感慨。
宋卿靠在沙發上,指尖敲了敲膝蓋,“吃完飯出了點事,她陪着等一下。”
這也不是個令人開心的消息。
陳送不知道說什麼,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是甜的,夾雜着幾分酒精味道,不算難喝。
宋卿也沒往下接着說,滿腦子都是林鴻爾那張不笑的臉。
她其實沒喝多少,最起碼遠不及她曾經的酒量,但現在已經有了幾分醉意,她覺得有點頭疼。
“女人喜歡女人是件很見不得人的事情嗎?”
宋卿的聲音響起的有點突兀,陳送分不出來是在問她還是自言自語。
女人喜歡女人。
陳送想起淩湛說喜歡褚琮之時含笑的眼睛。
她想起和林鴻爾錯身而過時一閃而過的淚光和唇角暈開的口紅。
陳送想起宋懷玉耳垂上閃閃發亮的耳飾。
她覺得這麼坐着有些不舒服,擡腿換了個位置,聲音壓的很低,“不是啊。”
不是嗎?陳送問自己,她喜歡女人嗎?
她又換了一個坐姿。
宋卿擡手從沙發上拽了個枕頭扔給陳送,“墊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