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宋卿硬拉着林鴻爾過來的。

團建的時候一切都好，整個工作室都是年輕人，所以氣氛非常融洽。最後宋卿和林鴻爾送走了所有人，隻剩下兩個人面面相觑。

從醉酒後的親吻開始，宋卿隐約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不可控的發展，林鴻爾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上兩個人如今一天說的話都不如從前一個小時内産生的交流多。

宋卿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于是問林鴻爾要不要去她家看電影。

和林鴻爾對視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可能瘋了。但是沒關系，宋卿想，她們都是成年人了，無論發生什麼，她都應付得了。

但顯然不是現在這樣的局面。

宋卿把自己摔進沙發裡，陳送跟在後面進來，輕輕地把門關上，門鎖碰撞的聲音甚至不如宋卿被推到門上發出的聲音大。

左邊的臉頰還在隐隐發燙，宋卿把電影摁了暫停，甚至沒有過半，兩位主角連正式的約會都沒有，對視時播放的動人的抒情曲剛剛出現，暫停時的終止符号印在女主角姣好的側臉，宋卿心想，一切都完蛋了。

倒不是因為陳送的闖入，而是她自己早就把這些事情搞得一塌糊塗。無力感再一次席卷了她。

陳送把袋子挂到她伸出來的手上，“糖葫蘆，再不吃要化了。”

陳送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宋卿現在的表現跟所有文藝作品裡展現出來的“失戀”狀态一模一樣，就差一身爛醉的氣味的在地上砸碎的酒瓶子了。

陳送沒來得及想兩個人是怎麼從好友變成現在這樣難以定位的關系，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宋卿現在看起來很悲傷，最起碼是她從未見過的悲傷。

宋卿從袋子裡挑了一隻最大的糖葫蘆喂進嘴裡，甜味在嘴裡化開，她摸了一把臉，還沒哭，那就可以了。

咬下第二顆果子的時候，宋卿忍不住回想到底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

林鴻爾沒有拒絕她看電影的提議，所以兩個人一起回了家。

宋卿沒開主燈，客廳裡一圈氛圍燈亮度也調到最低，昏暗的燈光下兩個人并肩窩在沙發裡。她的心思壓根沒落在電影上，隻能聽見自己如同擂鼓一樣的心跳聲。

接下來似乎是很俗套的橋段，她伸手拿水，結果和林鴻爾的指尖觸碰，然後對視，宋卿覺得自己要在柔軟的燈光裡化掉，她不确認自己是不是臉紅了，于是隻能趕緊逃跑，她躲進了廚房開始洗水果，冰箱裡隻剩下一盤不太新鮮的葡萄，她幾乎要把果皮搓爛。

林鴻爾突然說了什麼，宋卿出來隻聽見她說先走了，打開手機後就看見宋懷玉發來的消息和她回複的消息，是林鴻爾回的。

宋卿隻來得及跟宋懷玉說先别過來，在門口攔下了已經打開門的林鴻爾。

然後……然後……

然後一切就亂套了。

她不記得争執中她說過什麼話，隻記得脫口而出的那一句“我喜歡你”，還有林鴻爾無比平靜的一雙眼睛。

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宋卿幾乎忍不住笑出聲。

她低估了林鴻爾。低估了她對自己的了解程度，也低估了她的理性和冷靜。

她隻會冷靜地看着她在變質的感情裡起伏，然後面無表情地在她被發酵的愛沖昏了頭腦之後給她一個耳光。

宋卿狠狠咬下最後一個山楂，就像咬下林鴻爾的咽喉。她快恨她了，恨她無動于衷，恨她冷靜自持。

她伸手拿第二個糖葫蘆，盡管她平日裡并不嗜甜，但當着孩子的面吃糖總比喝酒強。

“對了，”宋卿擡眼看陳送，“今天的事情别告訴我姐。”

陳送點點頭，然後又小心翼翼地開口：“是你喜歡鴻爾姐，還是……”你強吻她結果被扇了一個耳光。

“她知道我喜歡林鴻爾，”宋卿連名帶姓地叫她，似乎要以此洩恨，但在她眼前揮之不去的，還是林鴻爾那雙冷靜的眼睛。

真漂亮，她想，她真是完蛋了。

－

陳送多待了一會兒，确認宋卿沒有因為被拒絕而傷心欲絕或者買醉灌酒之後才回家，跟宋懷玉撒了個小謊，說宋卿到家晚了所以不讓她立馬過去，不過她等了一會兒就等到了。

宋懷玉很順利地接受了這個說法，然後問她：“鴻爾在嗎？”

陳送僵硬了一瞬，“沒啊，她一個人回來的。”

宋懷玉又忍不住感慨宋卿的情路坎坷，或許她低估了宋卿在感情上當斷則斷的行動力，但她對林鴻爾的判斷顯然沒有出錯——她絕對不是個像宋卿一樣離經叛道的叛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