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宋赢再開明，宋懷玉也實在無法認為今天是個好時機。

“當然不是了，”宋卿忙不疊否認，她當然知道宋赢今天狀态不對，也不可能挑着這個時候跟宋赢說這些，“我隻是想問問你的意見。”

她的意見？宋懷玉思考，她還真沒什麼意見。她隻擔心如果林鴻爾拒絕她們兩個要怎麼相處。

十年一起走過的路算不得假，就算更功利的說法，如果林鴻爾真的下定決心想和宋卿劃清界限，那工作室怎麼算，工作又怎麼算？

宋卿似乎看出來陳送在想什麼，語氣淡然：“鴻爾不是那麼情緒化的人，就算她真的拒絕我了，我們還是朋友呢。”

朋友嗎，那可未必。

宋懷玉沒說出口，舉起手邊的水杯輕輕碰了碰她的，“祝你好運。”雖然兩個人都知道，成功的可能性簡直微乎其微。

宋卿和她碰杯，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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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懷玉是卡着陳送放學的點回去的，正好在樓下等到了回來的陳送。

陳送把車子在存車處放好，帶着鑰匙稀裡嘩啦地小跑過來，書包裡沒裝兩本書，跟着女孩的動作在後背亂晃，她一步兩台階地上來：“走吧。”

兩個人先後走進去，宋懷玉伸手摁了電梯。

“今天怎麼樣？”陳送看着宋懷玉略顯疲憊的臉，昨天宋懷玉一回來就告訴她她今天要和宋老師一起回一趟邯城，這是陳送第二次見到她回家，但她仍記得宋懷玉第一次從邯城回來就把自己灌醉，然後給了她一個沾滿酒精味道的擁抱。

陳送無法不擔憂宋懷玉這一次的邯城之行。

宋懷玉站在她側後，看見她耳邊一縷掉下來的頭發粘在女孩兒臉頰，順手把頭發撩上去别在她耳後，說話的語氣輕描淡寫：“沒事兒，去醫院看了一眼就回來了。”

柔軟的指尖擦過陳送臉頰，又在耳朵後劃過，陳送無法控制地聯想到教學樓下一隻柔軟的狸花貓，在午後窩在樓下的玻璃旁邊曬着太陽睡覺，就像這樣溫暖的絨毛蹭着她的耳垂。

陳送輕咳一聲，然後别過頭，錯開宋懷玉同樣柔軟的眼神。

“叮——”

電梯到了。

宋懷玉擡腳：“走吧。”陳送低垂着眉眼跟上。

指紋鎖發出輕微的響聲，宋懷玉閃身讓陳送進去，把手包放在玄關處就倚着門框換鞋，宋懷玉和陳送的鞋整齊地挨在一起。

宋懷玉又有些想喝酒。

好吧，今天周五，陳送不用早起，應該可以放肆一回。

所以宋懷玉換了衣服起身去翻冰箱，好在讓她翻到兩瓶之前宋卿帶來的啤酒，宋懷玉确認了一眼保質期還沒過期，去廚房拿了兩隻好洗的杯子出來，順便給陳送拿了瓶果汁。

陳送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桌上擺着的果汁和啤酒，啤酒杯裡白色的泡沫一層一層地翻湧，放在一邊的是一杯果汁，還有另一瓶沒開封的啤酒。

“來吧，有想看的電影嗎？”宋懷玉直接盤腿坐在地上靠着沙發，往裡坐了坐給陳送讓開一個位置。

“都行。”陳送踩着拖鞋過來坐在她身邊，“怎麼突然想起來喝酒了？”

宋懷玉随便調了個動畫電影播着，客廳的燈調了最暗的一檔，但仍然足夠陳送看清她耳邊垂落的長發，宋懷玉輕笑，泡沫在她的杯子裡發出滋滋的響聲，“沒事兒，這不是明天周末，放松一下。”

她擡起杯子碰了一下陳送的，玻璃相撞發出的聲音清脆如鈴铛。

陳送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那杯：“那為什麼不給我喝酒？”

宋懷玉慢慢地抿一口，糧食發酵的酒精味道在嘴裡蔓延開，她不由得皺眉，其實她也不常喝酒，“你還沒成年呢，小孩不能喝。”

陳送撇嘴，心想她才不是小孩，上次量身高都已經一米七，跟宋懷玉站在一起竟比宋懷玉還高一點，但她沒頂嘴，隻是悄悄靠在宋懷玉身上。

地暖開了兩周，地毯下面隐隐傳來熱意，宋懷玉坐下的時候嫌熱把頭發攏了起來，陳送沒注意看電影，用目光默默描摹她耳朵的形狀，她耳骨很薄，耳垂柔軟，耳釘是小小的珍珠，并不顯眼。

宋懷玉其實也沒把心思放在面前的電影上，醫院裡的一切都曆曆在目，她想起宋赢從病房出來時肅穆的神色和一旁宋喚娣不由自主地沉默，所有的景象都和酒精攪和在一起，然後在胃裡翻騰，她甚至隐約嗅到醫院的消毒水氣味。

“陳送，”宋懷玉突然開口喚她，語氣很輕，分辨不出什麼情緒。

“嗯？”陳送又悄悄挪回去，放松身體靠在沙發上，視線又心虛一般落在面前的電視上，雖然宋懷玉壓根沒扭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