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完消息恰好外賣到,小哥把散發着熱氣的塑料袋遞到她手裡,她點頭說謝謝,關門後照例給了小哥好評。
然後就是千篇一律的日常,吃飯,支着的平闆裡外放《甄嬛傳》當背景音樂,吃完飯把東西收拾好躺在沙發上放空,電視劇的聲音不關,播的恰好是滴血驗親。
房間裡寂靜的可怕。
宋懷玉突然想起voow新書裡寫的那個長公主,開篇是新婚,驸馬是個和竹馬幾分相似的書生,voow寫大婚當晚,長公主對鏡梳妝,寫下钗環,不甚清晰的銅鏡裡映出一張年輕的面容,偏偏疲憊如老妪。
大綱裡寫,後來這位長公主發現這位新婚的書生實際上是未死的竹馬的将軍,而當年皇帝派人刺殺将軍時,她的暗衛則奉命在暗處袖手旁觀。
所以當公主發現将軍死而複生之後,沒有喜極而泣,隻是問了暗衛一句,他有幾分可能重新為本宮所用。
曾經在記憶裡完美無缺的人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所謂的美好都如同鏡花水月,鏡子後面是血淋淋的現實,是同樣手段狠辣的将軍,是投敵而埋伏身側的奸細,是随時取了自己性命的刀。
是兩個醜陋的人面面相觑。
死亡似乎是死去的人所獲得的唯一特權,是仍在世的人給逝者蒙上的一層歐根紗,透過陽光時會模糊所有的細節,隻有一層輪廓泛着柔光,他們把這光叫做懷念。
但誰還會記得呢,她會驕矜于自己曾擁有的一切,她也曾高傲與自得,她也曾對某人或某事說出刻薄的字句,她的眼睛裡,曾有野心在閃閃發亮。
不會有人記得了。
這些曾宣告一個人活生生存在的細枝末節,都在那層柔光裡消弭,留下的隻有一個承載懷念的空殼。
宋懷玉偶爾在夜深的時候想起齊頌。
記憶裡的女孩十八或是二十歲,她想起她笑時微彎的眸子和飄揚的裙角,俗氣得像是八十年代的回憶青春的老電影。
她卻為此而感到絕望。
時間和死亡終究化作了一道無法飛躍的天塹橫亘在她和齊頌之間,她隻能靜靜站在懸崖這邊,看着那邊的人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背影,和那看似美好的、甚至完美無缺的無趣的記憶。
她不會再記得齊頌了。
她擡手,抹掉了眼角滑落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