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玖很快适應了學校的節奏,保持着寝室、食堂、教學樓三點一線的生活。也有一些和去年不同的,比如翻新的操場,還多了一些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流浪貓。陶玖偶爾會買一些貓糧喂給它們,還會拍照片發給陳姝野。
她們保持着若即若離的親近。
紫紅色的日光好像眨眼間就沉沒在了遠山之後,蔓延而來的是深沉的夜色。操場上有人正在唱歌,聲音穿過窗戶飄進寬敞的四人寝室裡。
“你們想不想去附近的商場逛逛?”室友突然提議,立刻得到其他兩個人熱烈的響應。陶玖也想出去走一走,後知後覺地說了聲:“好啊。”
坐在公交車上,室友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陶玖,你是本市的,知道哪裡好玩吧?”
陶玖點點頭:“還是别走太遠,我們幾個女生不安全。”
“你怎麼和我媽媽一樣?”有個女生調侃了句。陶玖尴尬地笑了笑,轉頭正好看到映在車窗上的自己,臉上寫滿郁郁寡歡好像真的像個母親。她感覺身體裡被抽走了一部分力氣,腦袋靠在颠簸搖晃的車窗上,左右兩邊的短發覆蓋出一小片陰影,可以遮住她的表情。
突然想起了前些天和陳姝野的偶遇。
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她,可是哪有這麼巧的事。而且再見面沒準又會搞砸,還不如維持着現在這樣不鹹不淡的網友關系。一想的多了陶玖就有點自暴自棄。
即使到了夜晚商場還是有不少人,一進來就聞到濃郁的香氛味道。她們先後逛了幾家服裝店,又去買了奶茶和一些留作明天早飯的面包甜品,還到賣盲盒擺件的小鋪看了看。
陶玖一直惦記着要給陳姝野送點什麼紫水晶手鍊的回禮,最後買了一款哆啦A夢的盲盒,她想着這種經典動畫片的人物應該不會出錯。
次日午後,剛下過雨的天空灰蒙蒙的,空曠而深遠,街上靜得能聽到樹葉尖水滴落淅淅瀝瀝的聲音。頭發花白的阿婆手搖蒲扇,搬來一把搖椅坐在咖啡店前。年久失修的大門“吱嘎”一聲在阿婆身後被拉開,裡面走出一個胡子邋遢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短袖,手裡拿着一把拖布。
阿婆回頭看了看,咖啡店隻有他一個人,應該是老闆。他正彎腰拖着地上的水漬,男人肩寬腰窄,兩條腿修長筆直,就是胡子太過潦草有些顯老。
店裡用來租用的雨傘被拿得一個不剩,桌椅被撞得亂七八糟,阿婆搖搖頭,心想這些人素質也太差了。
可男人卻沒有過抱怨的神情,倒是溫和儒雅地收拾殘局。阿婆正打量着,街頭一陣急刹車聲幾乎刺破她的耳膜。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路邊,鐘祈腳下生風飛快地一路小跑進咖啡店裡。“真不當心。”阿婆搖搖頭,站起身疊好搖椅提着小步走遠。店長的目光也被刹車聲吸引,黑色轎車被雨水沖洗過,嶄新得像是剛買回來。
鐘祈走進咖啡店時地闆已經拖幹淨了,亮得能看見人的倒影。
“怎麼就你一個人,那些店員呢?”鐘祈找了個靠近吧台的位置坐下,好奇地問。
周方展收起拖布,在水池台洗了手換上幹淨的棕褐色圍裙:“今天給他們放個假,我原本打算收拾好衛生就關門的。不過既然你過來了,想喝什麼?我給你做。”
鐘祈點了杯卡布奇諾,笑着說:“那是我來得巧了。”
“你怎麼有空,今天可是工作日。”
鐘祈漫不經心地說:“心情不好呗。生意談崩了,一個月全都白幹了。”
“啊。”周方展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剛想着說點什麼安慰她,鐘祈卻擺擺手:“沒事,從頭再來就是。我就是想來這兒放松放松,别給我說什麼大道理啊。”
周方展搖着頭笑了笑:“得,我就喜歡你這勁兒。”
他端過來一杯卡布奇諾,奶泡綿密飽滿又不會溢出來。鐘祈接過時誇了一句:“哎呀,還是你厲害。”
“很久沒做了,手生,你不嫌棄就好。”周方展謙虛了一句,有意無意地提到,“上次送給你的玫瑰花還喜歡嗎?”
鐘祈心直口快地說:“喜歡,很漂亮。不過又沒什麼慶祝的事,你送我花幹嘛。”
“在廣場上看到的,覺得好看就買下來了。我也不太會打理……植物,就想着送給你。”周方展斟酌着用詞,果然鐘祈的臉上沒有絲毫懷疑的神色。
他松了一口氣,又像是有些失落。
十幾分鐘後鐘祈喝完卡布奇諾,他們也已經把能聊的都聊了一遍,再沒什麼話題。
“那我先走了。”鐘祈背上挎包站起身來,周方展收拾好咖啡杯回到吧台:“好,有空再過來。”
外面還沒出太陽,依舊是陰沉沉的鉛灰色天空。
鐘祈光想着接下來的安排,沒注意腳下一滑摔倒在地,”啊“的慘叫一聲。
周方展聽到聲音立刻快步走來,扶起她問:“有沒有事?”鐘祈扭到了腳踝,疼得直冒冷汗,嘴上卻逞強說自己沒什麼事。周方展看她的樣子二話不說就把她打橫抱起來,開車送到了最近的醫院。
鐘祈在車上就睡了過去,再醒來已經躺在了病床上。她費力睜開眼,周方展正拿着她的病曆單。看到她醒了,周方展急忙問:“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謝謝你。”鐘祈不好意思地笑笑:“真對不住,在車上還能睡着。”說起來還是周方展車上的那瓶噴霧比較有效,噴上就不疼了,随之而湧上來的就是困倦和疲憊。
周方展無奈地說:“你是太累了,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
鐘祈點點頭,猛地想起自己的車還停在人家店門口。
每次在陌生環境時陶玖都感覺自己像是上緊發條的玩具,随時處在散架壞掉的邊緣。
這次校園活動是自己專業舉辦的,陶玖再不情願也得過來。她坐在最角落的觀衆席,看着同學們表演節目分發獎品,似乎大家都能很輕松地融入集體。
陳姝野給她打來了電話。
陶玖連忙走出場館,懸着一顆心按下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