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般若狐疑。
“還有好多年呢。”他把她往懷裡攏了攏,“隻要嶽父不再執意與我為敵,往後咱們便是同盟,無論什麼事,都可以有商有量,共同進退。”
她略微沉吟,斟酌着說道:“那麼多年,倒是也沒見你危害蒼生。”
蔺青陽差點沒能憋住笑。
她擡眸瞪他。
他立刻投降:“沒笑話你,絕對沒笑話你。隻是心懷大義的般若實在可愛。”
他把她整個團在懷裡,左看看右看看,仿佛在看一件新奇的寶貝。
南般若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你看什麼?”
他眸光微恸,感慨懷念:“一百年沒見過這樣鮮活的般若了。”
鳳天鼓樓之後,他再沒見過她靈動的樣子。
“怪我?”南般若可不慣着他,“蔺青陽,你别惡人先告狀。”
他笑笑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少裝深情了。”她冷笑道,“你怕不是忘了,當初我妨礙了你的大事,幾次三番差點被你殺死。”
蔺青陽一臉無辜:“什麼時候?”
南般若被他的無恥氣壞:“還裝!”
“般若,”他好脾氣地笑着與她講道理,“我若想殺你,你有命活?”
南般若氣得胸膛起伏:“……”
她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他故意想要聽她說,當初為了不被他掐死在床榻上,她次次曲意逢迎,婉轉承歡。
她憤怒地把眼睛轉向一旁。
“啊。”蔺青陽恍然,“我知道了。”
南般若滿心隻想冷笑。
“般若。”他偏過身子,尋她眼眸,“般若。”
她要躲避,一隻大手插-入她的烏絲,握住她的後腦勺,逼她直面他。
蔺青陽認真道:“我是做過許多壞事。但這一件,當真冤枉我了。”
南般若扯了扯唇角:“你編。”
“當真不記得了?”蔺青陽握了握她的腦袋,“鳳天鼓樓之後,你毫無生志,一心求死。”
他深深望進她眼底。
“像個木偶一樣,不哭也不笑,不吃不喝不睡覺,推你一下你動一下。”
南般若怔住。
他的話語好像刀尖,将她塵封多年的堅固硬殼撬出了一道裂口。
她恍惚記起,那段日子魂魄仿佛離了體,記憶斷續,模糊不清。
每一日都過得渾渾噩噩。
蔺青陽唇畔浮起一抹無奈:“飯喂到嘴裡,不嚼就吞。喂你喝水,順着嘴角流。若不把你迷暈,你便睜着眼一夜一夜到天明。”
南般若眼前閃過破碎的畫面。
他守着木偶般的她,神色暴躁焦灼。
蔺青陽歎息:“那時你的心脈日益衰竭,請來許多名醫,無一人能治你。他們說你自己不想活,神仙來了也留不住。”
南般若恍惚記起是有幾個老頭老太咒她死。
“繼續下去,你必死無疑。”蔺青陽道,“我隻好兵行險招,以毒攻毒,讓你體會瀕死感受,逼出你的求生欲。”
她動了動唇瓣,發出輕而模糊的氣音。
他用手指重重撫了下她的臉頰:“好容易把你救回來了!”
她默然垂眸,心中盤來盤去,沒能找出什麼破綻。
原來“殺”她是為了救她。
“早些年不敢對你太好。”蔺青陽頗有幾分哭笑不得,“怕你一舒坦又不想活。”
南般若:“……”
他又道:“般若,我一世冷血,不剩幾分真心,都給你了。你問問你的心,那麼多年,我待你如何?”
南般若輕嗯一聲。
若是沒有隔着山海一般的血仇和算計,他待她,屬實無話可說。
“所以般若。”他将姿态放到最低,近乎卑微地哀求,“明日見到親人安然無恙,你就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他的目光溫存又灼熱,逼得她無路可逃。
“……好。”
“好般若。”他探手将她攬進懷裡,垂下頭,輕吻她和額角和眉梢,“明日我在府外等你,你陪嶽父嶽母用過晚膳就出來。”
“……嗯。”
他笑得愉悅,忍不住捧起她的臉,親了一口她的唇。
沒有更進一步,他隻是沖着她笑,笑啊笑,笑得像個新郎官。
“睡吧。”
“好。”
氣氛實在溫存,見他沒有放手的意思,她猶豫片刻,探出手,輕輕環在他腰間。
相擁而眠。
漸漸沉入黑甜的夢鄉。
她睡得很沉,隻是在遙遠而模糊的地方,仿佛一直有男鬼飄忽的聲線,陰魂不散。
般若我信你啊!
信你啊!
信你啊!
信你啊!
你該不會,讓我失望吧?
讓我失望吧?
讓我失望吧?
讓我失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