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洶湧的憤怒在心底如吹爆的氣球開始膨脹,在他絞盡腦汁以平生最快腦速思索出一條妙計時,手機霎時響起。
沈天佑低頭一看,是父親沈之安打來的。老沈找他,不是急事,就是壞事。
沈天佑極不情願的接通電話,一分鐘後,又極不情願的放棄向朱亦非洩憤的計劃。
“其實朱老師笑起來挺好看的,她不揍人的時候,看上去溫婉動人。”黎成在沈天佑挂了電話後,由衷感歎了一句。他不曉得包廂裡發生的一切,更沒察覺出沈天佑渾身隐忍的憤怒,隻是在此時此刻,想要簡單表達自己的想法而已。
“你不說話會死?”沈天佑狠狠剜了他一眼,又轉頭望向朱亦非,好看嗎?好看個鬼!她的笑容依然刺眼,如同那日在醫院的嘲笑。
沈天佑不禁捏緊拳頭,咬牙切齒,“悍婦,遲早會讓你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被莫名中傷,黎成恹恹縮起脖子,陪同自家老闆回到車裡。
大廳中央。
舒明朗不停投喂,朱亦非實在吃不下去,“你是要将我喂胖嗎?”
“胖才好看,胖才健康!要是擔心胖,吃完就去消個食,聽說附近新建的公園開園了,一起去轉轉。”
“不了!”朱亦非拒絕道:“得回學校一趟!”
舒明郎維持着面上的笑容,心底失望,認識多年,她總是這樣拒他于千裡之外,他何時才有機會向她表明心意。
“回學校幹什麼,不是已經忙完了嗎?”
“張雯雯最近狀态不好,大賽臨近,我想找她再談談!”朱亦非用吸管攪動水杯,心裡很是沒底,上次找張雯雯談話沒探出個所以然,這次不曉得行不行。
舒明朗不想給她壓力,将心底冒出頭的失望苗子狠狠按壓下去,笑道:“行,吃完我送你回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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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得了尿毒症,急需五十萬治療費,母親不堪家庭重負離家出走,抛下我和還在上初中的弟弟,再籌集不到錢,我和弟弟就都要辍學。”
通過旁敲側擊,朱亦非終于了解到張雯雯最近屢犯錯誤的根本原因。回到家,張雯雯的話依然萦繞在朱亦非的耳畔,久久無法褪去,她紅着眼眶哭訴的表情在眼前揮灑不去。
聯想到自己,雖然父母離異,好在身體健康,二老近在眼前。尤其是父親朱正,三歲開始跟随他習武,兩人關系融洽,除了父女關系和師徒關系,處得更像是朋友。
而母親蔣麗……朱亦非對她的感情很複雜,一時難以用言語表述清楚,但是相比張雯雯的母親,她至少沒有抛棄她,離婚時争取到了她的撫養權。
手機鈴聲響起,朱亦非拾起手機一瞧,是父親朱正打來的視頻通話,她忙按了接聽鍵。
“非非,在家呢!”朱正看見朱亦非身後的背景牆,笑着說道,黑亮略帶粗糙的面寵乍然出現在屏幕。
“師父眼神真好,一猜一個準!”朱亦非順勢逗趣,父女每回通話,都是你一句我一句相互吹捧。
“是不是才下班,吃飯了嗎?”
“吃過了,舒明朗請客!”朱正認識舒明朗,畢竟同學四年,又共事三年,舒明朗挺崇拜朱正,認為他為人正直,剛毅,加上功夫了得,頗有中國古代武将的風範和氣度。
“今天天是周五,怎麼沒有去你媽媽那裡?”
朱正與蔣麗在朱亦非十六歲時離婚。蔣麗一離婚便再婚,将朱亦非帶在身邊,于是朱亦非随她住了兩年。高考一結束,朱亦非立馬向蔣麗要回存在她那兒的比賽獎金,買下這套房子并搬出蔣麗的房子。
七十平米精裝修兩房,位于市中心繁華地段,雖不大,好在有自己的獨立小窩,再也不用寄人籬下。
正因為這套房子花光了她所有積蓄,每月還要還貸,當張雯雯淚眼婆娑哭訴時,朱亦非一時犯了難。張雯雯父親的五十萬醫藥費不是小數目,她目前隻能湊出十萬,離五十還差四十萬,心有餘而力不足。
朱亦非沒有回答,朱正轉移了話題,“下周有一場南派拳術友誼賽,有沒有興趣去觀摩?”
這個比賽朱亦非知道,舉辦地點就在藍大分校區的體育場,早前康宏義征詢過她的意見,希望她以藍大體育老師的身份代表南派幻影拳傳承人參加,為藍大體育學院争光。
朱亦非非常抗拒,康宏義明知道她從來不參加任何與武術相關的活動,16歲那場變故後,她從不在外顯山露水。如今朱正提及此事,她心頭一動。
父親一生熱愛武術,立志将中國功夫發揚光大,重振幻影拳百年前的榮譽,在家門口的比賽,他肯定會參加,既然他邀請,她斷然不能掃了他的興。
“好,我等着一睹師父大人的雄偉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