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拿起紅筆批改,一手覆上她的眼睛,按着她的額頭讓她往後仰。
“貝克曼?”她順着貝克曼的力氣靠到椅子上,手掌的溫度傳遞到眼睛上,溫溫熱熱的,很舒服。
“休息一會兒,批改完了叫你。”
“好。”
她閉了眼睛,睫毛蹭過貝克曼的掌心,癢癢的。
紅筆迅速掠過整張卷子,看着最後的總分,貝克曼眼裡笑意更濃幾分,正打算讓她再休息一會兒,她卻仿佛知道他總完了分,擡手扒開他的手掌。
“我以為你睡着了?”貝克曼問,“不再休息會兒嗎?”
她搖搖頭:“在等你,不休息。”
他應一聲,把錯題圈出來,等她自己思考過後又寫了一遍,才開始給她講解。
她聽得認真,貝克曼也講得認真,但是……
“…………”她按住貝克曼作亂的手,擡眼瞪他。
貝克曼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不專心。”
“?”
她震驚,怎麼還惡人先告狀呢?
他笑出聲來,摸摸她的頭,然後把手背到身後去,表示自己什麼都不做。
好不容易改完了錯題,她往椅子上一癱,生出一種漠視生死的勇氣。
“已經很不錯了。”貝克曼捏捏她的臉,把她從椅子上拎起來,“去洗漱吧。”
她虛着眼睛走進盥洗室,出來後閉着眼睛朝床上一倒,蹬掉鞋子就鑽進被子裡了。
貝克曼伸手關掉燈,也跟着躺下。
她抵抗着睡意,努力翻身主動往他懷裡鑽,忽然安靜片刻,又拱了拱被子,身體跟他貼得更緊密了,臉頰使勁在他胸口蹭。
“怎麼了?”貝克曼拍拍她的背。
“…唔嗯……”她軟着尾音,模糊不清地哼哼兩聲,在他懷裡找了舒服的位置,“冷……”
冷?
他壓了壓被子的縫隙。
晚上的溫度是比白天低一些,但是蓋着這麼厚的被子也不至于喊冷吧?這是有多怕冷啊,又或者——
貝克曼的眼裡染上笑意。
這種小心思啊……
“那就再抱緊一點吧。”
…………
……
元旦後,學業更繁忙了,學校似乎是打算讓高三學生數倍償還休息的那一天似的,連着不停歇的考了三場大考。
吃過晚飯不久,夜色便沉沉地降了下來,天邊一角被城市的燈火映得微微亮。
課間休息時間,她站在走廊邊緣,手臂搭在欄杆上,望着天空出神。
夜空中寒星閃閃着發光,淺淺一彎清清冷冷的下弦月挂在星星之間。
旁邊走來一個同學,站到角落裡,手舉着班級裡的公用老年機給家長打電話。
“嗯嗯,我就是想回家嘛,我都連着考了六天了,真的好累哦。”
「…………」
“真的?太好了!我現在就去拿書包!”
同學的臉上立刻綻出笑顔,轉身就跑回了教室,等上課鈴聲打響,她慢悠悠回到教室後,已經找不到那個同學的身影了。
那個人,回家了嗎?
她扶着課本翻頁的手停了片刻,目光掃過班級,發現許多人都請假回家了。
前面兩個同學立起課本,小聲說着話。
“诶,你回去不?”
“我不行……我家離學校太遠了,你呢?”
“我等會兒就走,嘿嘿,明天給你帶吃的來。”
“好诶!”
她收回目光,瞧着眼前的書,卻有些看不進去,下午剛考完英語,現在大腦好像還有點漲。
歎息。
真的有點看不進去啊。
要不,她也打電話給貝克曼,讓他跟老師請個假吧?但是……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她扣了扣指甲,盯着書發愣。
貝克曼應該是,不會拒絕的吧?唔,但是,如果沒有什麼特殊情況就請假,還是……
一陣冷風突兀地吹進教室,令人忍不住把視線投過去。
教室的前門被輕輕打開了,班主任走進來,拍拍她的肩,把手機遞到她面前,她眨眼一看,是貝克曼替她請假了。
班主任朝她笑笑:“收拾好就走吧。”
她微微笑着應了一聲,把卷子往書包裡一裝,拎上書包就離開了教室。
下樓梯的腳步意外的輕快,好似甩掉了這沉重的幾場考試一般,哒哒哒地下了樓便直奔校門。
這個點還沒有年級放學,但家長已經來了不少了,貝克曼站在人群的最前端,低頭把玩着車鑰匙,忽而擡頭,望着她笑了笑。
她走到貝克曼身前,貝克曼伸手揉一揉她的腦袋:“走吧,回家。”
“嗯!”她點頭應下,一邊走着,又疑惑地問,“怎麼,突然請假?”
聽見這話,疑惑的成了貝克曼:“連着考了六天,你不累嗎?”
“……啊?”她愣了愣,見已經走到了車旁,坐進副駕駛位後她先習慣性地親了他一口,接着才繼續思考。
貝克曼含着笑,慢條斯理地開車,也不催她。
“累……?唔,是挺累的。”她感到眼皮有些沉重酸澀,揉揉眼,又使勁眨了眨,“靈魂伴侶的,感應?”
“嗯。”貝克曼說,“所以我就給你請假了,我覺得你應該會想回來。”
她點點頭,疲倦地閉了閉眼,歪頭靠着座椅小憩,過了會兒,車輛熄火,她費力睜眼,和貝克曼一起上樓。
洗漱完後,貝克曼按住她的肩,沒再讓她去拿卷子看錯題,而是将她按到了床上。
“……?”
她仰躺着,雙眼微阖,不解地看着他,但身下的被子太過柔軟,頭頂的燈不知何時被關掉了,隻留床頭小夜燈散發着柔和的暖色。
看着,看着……她慢慢合上了眼睛,呼吸漸趨平緩。
貝克曼無奈地笑着,松開手,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拉過了被子給她蓋好,自己也躺進去,樓過她的腰肢。
被窩溫暖。
涼月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