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來的?”
“那當然,叙舊嘛,人多耳雜說話不方便。”
“膽子不小啊。”
“彼此彼此吧。”
這位比我還小一歲的年輕小皇帝不再像人前一樣穿着華麗的禮服,戴着沉重的冠冕,而是披着黑色的素紗衣,腰間簡單一條月白色的絲質腰帶,同色的絲帶紮着半丸子頭,半數的黑發如瀑般披散而下,一雙圓潤的杏眼在月光中無比透亮,顯得如此純良,他用審視的眼光打量着我,我卻隻覺得像是小朋友在鬧脾氣,完全警惕不起來,甚至想摸摸他的頭,讓他乖乖的叫我一聲姐姐。
這種感覺很危險,不用說我也知道,可他那雙和予辰一摸一樣的眼睛真的很容易沉淪進去,要說他們是毫無關系的兩個人怕是沒人會信。不過,要說生在不同國家的兩個不同年紀的人有什麼關系也有點過于離譜,所以人們都隻會覺得是巧合,因為想象力太過匮乏或膽子太小而不敢設想。可我就不一樣了,世界上沒有所謂的巧合,隻有背後看不見的手。
當然,我相信他叫我出來也是為了問這件事。
“還沒正式認識一下,我是軒轅羽,字輝爍,很榮幸能和如沙國的皇帝在如此美麗的花園中月下叙舊。”我朝他伸出手。
“絲毫不掩飾了,軒轅羽,我是維諾·哈蒙,這你早就知道了。”他輕輕握了一下我的手立馬松開,很冰,估計他在這裡賞月很久了。
“既然坦誠相見了,就不要裝了吧,好像你真是哈蒙一樣。”
“是也不是并不重要吧,我姓什麼,是誰的兒子,取決于我需要誰的身份。如果你此刻需要我是井維諾,那我就是井維諾。”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我還以為他對親身父親井烏的感情很深,可事實似乎并非如此。
“這麼說的話,隻要有需要,認賊作父也并無不可嗎?”
“所謂父親,與我而言不過是來時的路,給了我生命,冠我以姓氏,可這并不重要,人活一世,看到要去之處更重要些吧。正如江河湖海并不因發源地而得名,而是由于它自身。難道你會日日想着你戰死的父親軒轅志,巴不得把害他的人全都殺死,把自己的一生變成他的附庸嗎?”隻有兩個人的情況下,維諾似乎摘掉了面具,變得更尖銳,說話也不再留有餘地。
……
我該怎麼說,說我一路走來确實是為了複仇,為了救自己的愛人,為了死去父親的志向,所以才坐上這個位子。同為一國之君,他步步為營,心裡無比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并為之不擇手段,可我一路被推着走,到現在也沒搞清自己想要什麼。
“所以你并不在乎井烏的死?” 現在不是糾結我的心理的好時機,還是先說正事吧。
“在乎當然還是在乎的,畢竟他活着的話,我就不用費這麼多功夫将兵權弄到手了,還平白嫁了一次人,軒轅羽,你為了升官請賞給我添了這麼多麻煩,該算的賬還是要算的。”他輕描淡寫地帶過了視他如命的親生父親,好像完全忘記了井烏為保他活而選擇自己死的事。
“你既不是一心為父報仇,又為何對我說殺人償命?”
“償命償命,未必是要你死才能償命啊。”維諾突然轉頭看向我。
“你想要什麼?我得先看看我能不能給的起。”我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眼神,刀尖舔血多年,第一次對一個人感到不寒而栗,好個冷血之人,比起殺了我,用我欠他這一命換取更大的利益顯然更加劃算,此時我看他那人畜無害的外表再也不會迷惑,他和予辰,完全是不同的兩個人。
“我想要的很簡單,你一定給得起,非錢非物,隻是一個人而已。”
“誰?”
“你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