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
深秋時節,沙漠裡的風刀子一樣地吹着,我和範靈都貼身穿了穿地甲皮所制的軟甲,這是她家裡最珍貴的貨物,這種動物極難飼養,她家裡也隻有十來隻,成年穿地甲要養到十年,自然死亡後才能産出一張軟甲,但範靈的父母說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他們相信我對範靈的友情,值得他們送我這張軟甲。
安方帶了兩個侍衛,我為了演的像一些,沒有帶任何一個親信來,範靈則帶了兩個小兵,我們一行七人,三人騎着馬,後面小兵牽着馱着物資的駱駝,一起出了城。
安方騎着一匹黃馬走在最前面,範靈在他身後,我在最後面偷偷地觀察着他,安方是本地人,三十來歲,他身量不高,皮膚黝黑,鷹鈎鼻上一對茶色的眼睛顯得很深邃,微卷的長發披散于肩上,身材很壯,看着就有些威懾力。我在心裡掂量着我們四人打赢他們三人的可能性,同時警惕着他給我們的任何入口之物。
不過我始終不明白的是,他到底為什麼要殺我們卻不敢讓阿裡廷他們知道,按理說他們不是一個集體嗎?如果說已經分崩離析了,他又是有多魯莽才會選擇自己單幹啊。
白日裡倒是真的在打獵,我想着和安方套近乎,就一直跟着他,看他射了羚羊射老鷹,裝作不會射箭的樣子對他的箭法崇拜有加,半日後他也更放得開,讓我叫他安大哥,他則叫我小袁。
後來他見我沒什麼參與感,就教我做陷阱,我學的很認真,結果還真用一隻拴住尾巴的沙蜥抓到一隻大耳狐,我高興的又蹦又跳,他也很驚訝,這狐狸可是很少見的,綠瑩瑩的大眼睛和雪白的大耳朵都無比可愛,也不怕我,毛茸茸的尾巴在我臉上掃來掃去。我抱着它愛不釋手,找了個籠子裝了想帶回去養,在這裡我是年紀最小的一個,他們也像忘了各自的心思一樣,和我一起興緻勃勃地欣賞着小狐狸。
要是時間就這麼停下多好,我心裡感慨着,大家本無仇怨,何必你死我活呢?
可惜隻有我這麼想,但我現在隻是一個小小的五品宣撫使,沒有任何命令他們的權力,更左右不了任何人的結局。
入了夜,我們紮營在一處斷牆旁,盡管白日裡我和範靈極力勸阻,可安大人還是帶着我們追獵物越跑越遠,紮營時已經隻能看見岚墨城的輪廓了,因為知道他心裡的圖謀,我們也隻好随機應變。晚飯時他們幾個一直給範靈灌酒,我的“三杯倒”人設已經立住了,一頭躺倒呼呼大睡,苦了範靈了,喝得臉都紅了。
晚上我偷溜到她營帳裡,她已經喝了兩碗醒酒湯,還是有些迷糊,便讓我守夜,她眯瞪一會兒,我扛了半晚到了醜時,才迷迷糊糊打起瞌睡,角落裡拴着的小狐狸突然咬了我一口。
手上一疼,我驚醒來才意識到剛才快睡着了,趕忙向門口看去,帳外照進來的一片慘白的月光中,有個黑色的人影摸了進來。我裹在營帳一角的毯子中,他沒有看見我,朝着範靈就一刀紮了下去,我心跳到了嗓子眼,撲過去推開她就地滾了一圈,而後背上一疼,那人的匕首紮進了我的右肩胛骨處。
範靈被我一推也迷糊的坐起來,那人拔刀再向她刺來,她側身躲開,抽出随身匕首想結果了他,卻被那人躲開鑽出營帳逃走了,我忍着疼用左手拾起一旁的凜羽,低聲喚她快逃,這人沒得手卻不戀戰,大批人馬肯定還在後面。
果不其然,我們剛拎起各自的行囊,外面就射進幾支火箭,營帳熊熊燃燒起來,空氣中濃濃的硝石味。
“不好,有炸藥!”
範靈趕忙兩劍劃開帳布,抓着我往出跑,出去前一瞬,我低頭看到救了我們的小狐狸,甩開她的手,砍斷綁着它的繩子,彎腰撈起那毛茸茸的小東西低頭躲過塌掉的帳頂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