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安平，你别激動，我想小羽肯定有她自己的苦衷，她也是為了你和孩子好啊。”

孟銮苦口婆心的勸了我半天，我腦子裡卻隻有她昨天說的“遺言”一般的話，一遍又一遍，無法停止的不斷回憶，然後我想起來，昨晚半夜我迷迷糊糊睜眼看到了的，當時感覺到的那陣涼意，其實是她流着淚吻我的唇。

一陣徹骨的寒冷從腳底竄到頭頂，如果昨天真的是她的“遺言”呢？如果從此以後她再也不願被我找到了呢？

最近的每日陪伴讓我對她的存在已經習以為常，她卻毫無征兆地消失在我身邊，就像抽走了魚兒生存的水域，平時視而不見，一旦失去卻是滅頂之災。

真好啊軒轅羽，你是何其殘忍，忍心這樣對我。

“我沒事。”孟銮擔心地看了我半天了，我對他說完這句話，就沉默地出了門，我不想再回到那個曾有過我們的歡聲笑語和恩愛非常的房間，我隻想自己靜靜。

我走在越州的河邊，九月中旬的風涼涼的，落葉紛飛在河岸，許多孩童在撿拾自己喜歡的葉子，偶爾找到就高興地呼朋引伴。我看着他們，想起我小時候，分化成坤澤之後就不會再有什麼人願意和你一起玩，因為坤澤是“低下的人種”、“生育的工具”，就算嘴上不這麼說，可大家心裡都是這麼想的，就像剛才孟銮憐憫的眼神，他心裡也覺得我是又一個被乾元抛棄的可憐蟲吧。

我努力了十幾年，卻一夜間回到原點。

本以為軒轅羽有什麼不同，本以為她是真心想同我“并肩而立”，我終有一日，能和她一起經曆磨難，一起鬥争，最終看到同樣的風景。可現在，她毫無征兆的離去，走前甚至細心到換回了我倆的本命石，對我留下的唯一一句話是“保護好自己”，而不是“等我回來”。

我現在都不敢相信，這近一年的美好時光是不是我自己的幻想，也許軒轅羽對我的愛，都是我想象出來的，也許對她來說，我也隻是可利用的一部分，如今我身體不便，成了她的累贅，她就果斷放棄了我。

她為了我們肚子裡這個連生命都還算不上的小東西的安全，單方面剝奪了我和她同生死共存亡的機會。我看着肚子裡的孩子，不知該恨它還是恨軒轅羽。可無論如何，我都知道，我被她抛棄了。

指甲将手掌掐出了血，我心裡也有了決定，她想讓我做她籠中的金絲雀，可我不會，我會讓她知道，我是終究會飛走的鳥。

晚上回去後，看我神色如常，孟銮也松了口氣，對我說這幾天為了應付官府先按兵不動，過幾日他們警惕心消了我們再啟程去南江，現在孩子也穩定了，短途的水路行程不成問題，我都一一答應，就算他無比期盼我能說點話，我還是什麼也沒問。

一個月後

南江孟府

一轉眼就到了十月半，我們前幾天到了孟銮的老家，住在他家府上，軒轅羽這一個月沒有任何消息，不過拓跋銳倒還真是個不聽勸的主，中秋結束後一意孤行地把兵調去了藍城，估摸着這兩天也該到了。

每次孟銮給我說時事時，都會觀察我的反應，可我一直表現出事不關己的态度，不追問，不了解，權當八卦聽着，他就多說幾句為軒轅羽辯解的話，可我也不搭腔，時間長了他也有些無奈，也不再為妹妹在我面前說好話。

直到今天，我主動邀請他一起吃飯，用餐期間話匣子像開閘了一樣侃侃而談，他都驚呆了，我說了我對拓跋銳本人的一些看法，他本質上是個愛玩的人，也算不上心機深重，隻是從小養尊處優所以無法共情他人，尤其是普通老百姓，做一個普通人是沒什麼問題的，可是他掌握着玄霜國最大的權力，那這就是緻命的錯誤了，所以将來他要是死了也不冤。

至于他手下那些助纣為虐的人，就更加死不足惜了，他們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視人命為草芥，多少人悄悄唾罵他們。

現如今玄霜國已經是民怨四起，隻等着有人點燃這第一把火了，之後便會形成不可控的燎原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