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扶甯眉頭微蹙:“殿下,嶺南官場盤根錯節,若貿然前往...”
“本宮偏要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她霍然起身,衣裙翻飛
“聽聞陳相手下有一手下劉琦擔任嶺南刺史,極其受陳相的喜愛,而此人剛好在嶺南任職,而素來愛收門客,若本公主扮作門客入府打探,探聽一二,定能查出什麼來”
“不可!"黎扶甯突然站了起來,素來克制的語氣罕見地染上急怒,”此計太過兇險……若……"
"若什麼?"宋幼甯臉色一黑,黝黑的眸子裡深不見底,冷笑:”黎扶甯,你又想教育本公主?“
“别以為父皇給了你帝夫之位,你就能對本公主指手畫腳”她冷笑道,“記住,本公主是君,你為臣”
“公主……”黎扶甯面色一白。
恰在此時,蕭臨的笑聲傳來:"殿下這計策妙極!,三日後嶺南刺史母親壽宴,正是混入良機。"
宋幼甯眼睛一亮:"蕭臨也認為可行?"
"險中求勝,正是兵家上策。"
蕭臨抱拳,目光灼灼,"臣願扮作殿下護衛,同往之。"
黎扶甯看着二人默契相視,袖中的手慢慢攥緊。
這麼多年來,他太了解她了……越是阻攔,她越要逆流而上,雖表面上隻知道吃喝玩樂、人畜無害,但内向及其與有主見,但凡不順她意,她必然魚死網破,整個頭破血流。
“罷了、罷了。”
"既如此..."黎扶甯忽然深深一揖,"臣與公主一同扮作門客前往"
三日後,刺史府
劉府壽宴張燈結彩,朱漆大門上金獸銜着碗口大的銅環,漢白玉台階上放着昂貴的名品牡丹,門上油光水亮,細看才知那根本不是尋常梨木,而是南洋運來的紫檀
而門上的牌匾用金子鑲嵌着"勤儉持家"四個大字,在陽光下泛着荒唐的光。
宋幼甯冷笑:“哼,這一看就沒少貪啊,過的比本公主都奢靡,本公主幹過最奢侈的事也就買下一個醉仙閣,跟他們一比,本公主算得了什麼”
隻見宋幼甯一襲靛青男裝,玉冠束發,腰間配着鑲金錯玉的短劍,手裡拿着把折扇站在府前,活脫脫是個風流貴公子。
她身後跟着兩位"門客"——蕭臨一身紅色勁裝,腰間佩刀寒光凜凜;黎扶甯則素衣廣袖,手持折扇,帶着個鬥笠,倒像個清貴謀士,三個人一看便是非富即貴的。
黎扶甯久居官場怕人認出來所以帶着鬥笠,而宋幼甯和蕭臨這兩個常年不着急的,隻有幾個近臣見過她們,更何況這種偏僻地方的官員更沒見過。
"三位公子看着面生啊。"劉府管家很有眼力見的迎了過來,眯着眼上下打量這三個人。
宋幼甯折扇一展,露出内裡的"陳"字:"閣老派我等來給老夫人賀壽。"
"幾位公子是陳閣老的門客?快請進!"
管家堆着滿臉褶子迎上來,腰彎得幾乎要對折,"老爺正在前廳待客,小的這就去通傳——"
"不急。"
宋幼甯折扇"唰"地展開,露出扇面鎏金的陳家徽記,"聽聞陳相之前贈予劉大人的那株南海紅蓮開得正好?"
她指尖不着痕迹地摩挲扇骨,"臨行前閣老特意囑咐,要帶回一支花苞作紀念。"
管家瞳孔驟縮,三年前陳閣老秘密贈送南海紅蓮的事,連府裡姨娘都不知曉,此刻更加笃定他們是陳相派來的。
"原、原來是看花!"管家喉結滾動,突然熱絡地引路,"公子這邊請,那花就養在後院池塘裡!"
蕭臨剛想要跟上,卻被宋幼甯以扇掩唇輕咳一聲:"兩位兄長且在此處賞畫,那副《韓熙載夜宴圖》頗有意境“
容珩負手立于《夜宴圖》前,廣袖下的手指微微曲起,那是他們約定的暗号,代表"半刻鐘為限"。
宋幼甯跟着管家,穿過三道門,一陣水汽裹着糜爛的甜香撲面而來。
宋幼甯眯眼望池塘裡的南海紅蓮,嬌豔欲滴,紅的能滴出血來。
“嗯、嗯嗯“一陣聲響傳來,宋幼甯回頭望卻未聽到聲音。
宋幼甯看着池塘裡的蓮花,餘光瞟着寸步不離的老管家,不行,她必須找個理由支開他,才有機會去找線索。
“哎呀,你看看,本公子來采蓮花卻沒帶罐子“她轉過頭去看向老管家:”管家可否替本公子去找個匣子來“
“這……”管家欲言又止。
“這南海紅蓮離開水就焉了,這沒水養着,一會就焉了,要是惹陳相生氣,别說你們這些奴才,就連你們老爺都擔代不起?”宋幼甯聲音故意拉大,帶着不容拒絕的威脅。
“還不快去”
“奴才這就去,這就去”那老管家看到宋幼甯即将發怒,屁滾尿流的就去找罐子。
宋幼甯打量四周,除了偶爾的幾聲蟬鳴,再無别人,她從身後掏出黎扶甯從房牙子那買來的劉府地圖,”讓本公主看看,聽說這劉刺史醉心公務,是個閑不下來的主,成日泡在書房裡,既然如此,先去書房看看。“
宋幼甯确定好書房的方位,順勢将那地圖塞進袖中,轉身就往書房走去。
不過一會。宋幼甯已經站在書房前。
”那些女人不吃不喝可怎麼跟大人交差啊“聽到有聲音傳來,宋幼甯拉開房門關門的動作一氣呵成,側身躲進了書房的屏風後。
”這次這些吃的塞都得塞進去,不然一個個餓的面黃肌瘦的,大人怎麼把這些人獻給黎相,不過奇了怪了,那麼多美人不要,黎相居然喜歡這結了婚的婦女?“另一個小厮滿頭霧水。
“你懂什麼,許是這結過婚的更疼人?”說完兩人露出猥瑣的笑臉,激得宋幼甯一陣惡寒。
”黎相,黎扶甯他爹?“宋幼甯皺了皺眉頭,她屬實沒想到會跟黎相扯上關系。
”哼,都說這黎大人為官清廉、做人剛正不阿,沒想到私下裡卻也是這麼......”端着飯菜的小斯言辭粗鄙,笑容猥瑣。
“誰說不是呢?“
那小斯壓低聲音繼續道,"這黎家父子表面清高,背地裡不知貪了多少民脂民膏。聽說那黎扶甯年紀輕輕就坐上了戶部尚書的位置,還不是靠他爹的關系?要我說啊......”
”漬漬漬,怪不得公主甯願訂婚之日跟蕭世子逃婚,也不願意嫁給他,想來怕是早有耳聞”
宋幼甯眉頭緊皺蹙,指尖不自覺地捏緊,神色不悅。
她眼中閃過的不是對黎扶甯憤怒,而是這麼多年來近乎本能的維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