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用冷水把臉胡亂搓了一通,臉上毛細血管被刺激地發紅,眼睛也似是浸了水般透亮,長長的劉海被打濕,胡亂翹在腦門上,仰頭看人時,像隻淋濕小狗在渴求憐愛。
白應初一隻手從身側口袋拿出來,擡腳上前,在姜雨面前站定,一陣淺淡的氣息襲來,姜雨眸子睜大。
他看着白應初伸出手,撥了撥他還在滴水的額發,手指虛虛攏了兩把,隻覺頭皮一陣松松緊緊的,過電似的酥麻一波波地蕩漾開來。
他悄然屏息,視線一寸寸往上移動。
幹淨利落的下颌線,弧度好看的薄唇,高挺的鼻梁,然後是小刷子一樣濃密的眼睫毛。
倏而,他眼簾低垂,漆黑的眼瞳深不見底,倒映着姜雨的臉龐。
“……”
偷看被抓包,姜雨無從辯解,他心虛想說點什麼,頭頂傳來一道很輕的聲音。
“蔣齊風這種裝男同騙錢的人渣,就踹了吧。”
額前的劉海被打理的幹幹淨淨,礙不着一點視線,姜雨感覺頭頂的東西被人緩慢拍了下,耳邊的聲音像蠱惑人的海妖。
分不清是酒吧樂聲還是心跳聲太吵,吵得姜雨都要耳鳴了。
他怔怔盯着白應初的臉,不可抑制地地點了點頭。
白應初離開後,姜雨鬼使神差地跑回衛生間照鏡子。
頭頂上多了隻黑色發圈箍住的小揪揪,不緊不松,随着姜雨的動作搖搖晃晃。
姜雨端着一張沉靜漠然的臉,匆忙回到工作區,取了酒單送到客人桌上,中途收到不少周圍人的視線。
“诶,小帥哥。”有人喊。
周圍喧嚣,姜雨徑直路過。
“别走啊,服務生。”另一個女生喊道,“找你點單”
姜雨遲疑地回頭,過道旁是兩人位,一個女生正對他招手。
“叫我?”
“就是你,蘋果頭小帥哥,這周圍哪有比你漂亮的。”那女生笑道:“過來,幫姐姐們點個酒。”
姜雨耳朵發熱,不自覺擡手摸摸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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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寒風凜冽,雪花如鵝毛般在夜空翻飛,這場雪到底下了個徹底。
白應初從校門口走到宿舍,肩膀和頭頂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他脫下外套抖了抖雪,打開衣櫃,看見了走前塞裡面的衣服,冬天的衣服體積大,又沒仔細折疊,占了大半個衣櫃。
繞過淩亂的衣堆,白應初找出一套換洗衣服進了浴室。
溫熱的水流澆在頭頂,洗發露的香味消去了在酒吧沾染的煙酒味,白應初擡手抹去眼前的水珠,想到今晚姜雨出現在包廂門口的原因。
姜雨說他沒發覺蔣齊風去了他們店,也不是奔着捉奸去的。
姜雨看見了白應初,見他被人潑了一身的酒,狀況不對勁,一路跟了過去。
白應初關了頭頂的花灑,抹去眼前水珠。
他是跟着他去的。
和蔣齊風無關。
最後卻又回到了蔣齊風的那條線上。
但故事線到底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道。隻要姜雨不再和夢裡那般對蔣齊風“餘情未了”“藕斷絲連”,就不會如原劇情裡的一樣重蹈覆轍。
以後這兩人如何,都和白應初沒關系了。
從浴室出來,宿舍多了一人。
蔣齊風坐在椅子上,眼神清醒,正死死地瞪着白應初,白應初從他身旁經過,視若無睹。
宿舍氣氛逐漸古怪,陳淼戴着耳機背對兩人,毫無察覺。
白應初桌面整潔,他随手收拾兩下,起身将椅子推進去時,他偏了下頭,嘴角扯出諷笑。
眼神再毒,也不能在他背上剜個窟窿。
一個小時後,白應初熄滅了桌上台燈,站起身。
蔣齊風終于忍耐不住,他看了眼一無所知的陳淼,起身逼近白應初,壓低聲音:“你什麼意思?今晚故意找我茬?”
“說了,找錯人了。”
白應初比蔣齊風高,說話的時候眼皮微阖,是睨着人的姿勢,就愈發顯出他的傲慢輕蔑。
蔣齊風被刺的眼睛疼,粗犷的五官變得猙獰,沒了平時裝出來的和善。
“你都知道什麼了?!姜雨是你故意引去的吧?”
白應初眉梢冷冷一挑:“姜雨是誰?”
蔣齊風一愣。
在包廂看見姜雨和白應初一起出現時,蔣齊風的腦子裡瞬間浮現陰謀論。
——白應初故意在那個時間點闖進包廂,帶着姜雨算計他,以此達到和女人分手的目的,繼而造謠他是同性戀。
現在白應初說他不認識姜雨,蔣齊風看不出真假。雖然白應初平時愛裝,但人比較懶散,不像愛管閑事的人。
而且酒吧裡的一個服務生告訴他,包廂和後來開酒的錢,都是白應初結的賬,他來這酒吧,原是跟人承諾了頃刻,然後将開銷記在姜雨賬上。
難道這一切,都是一場意外?
“這就信了?”白應初見他怔愣,譏諷一笑,“我知道的,還多着。”
被耍了一番,蔣齊風怒火中燒,一把揪住白應初衣領,推攘間撞到座椅,刺耳的聲音驚的陳淼摘下耳機。
白應初握住他手腕,輕而易舉就卸了下來,蔣齊風還要往前撲,陳淼慢半拍跑過來死命抱住他的腰,
“卧槽,有事好商量,别幹架别幹架!”
蔣齊風喘着粗氣:“你到底想幹什麼?”
白應初理了理被抓皺的衣領口,淡淡道:“沒什麼,單純看你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