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奢侈。
姜雨不着痕迹地小聲歎氣,然後把自己的票面給白應初看,假裝驚訝地說:“真的很巧,我們兩個的座位是連在一起的。”
白應初搭在桌面的手擡起,手指輕輕抵唇,嗯了聲。
文藝片節奏很慢,姜雨秉承花了錢就不能浪費的想法,看得極為認真,偶爾在男女主争吵不休時走了下神。
他似不經意間看向白應初。
白應初坐姿沒變,随意放松,腦袋枕在椅背,微弱的光線映出他五官輪廓,眼皮是阖上的。
姜雨:“……”
他沒把人叫醒,悄摸多看了幾眼那雙濃密眼睫下的扇形小陰影,然後擡手摸摸自己的眼睛。
電影結束後,姜雨去了趟衛生間,白應初在外面等他時接了通電話,是母親許青禮打來的。
今天中午,白應初給家裡的阿姨打過電話,請她幫忙收拾一些他高中時期的厚實冬衣,最好是沒穿過的,他周末回去取。
兩人都是話不多的性子,許青禮管着公司,工作忙,兩人聯系的也少。
通話開頭沒什麼寒暄,許青禮女士直接了當地問他是不是手裡缺錢了。
白應初笑了:“認識了一小孩,情況特殊,冬天衣服不夠穿,我給添點。”
說小孩不為過,姜雨本來就骨架小,身上又沒二兩肉,看着跟未成年似的。
許青禮聽着他那語氣,頓了下,沒多問。
她知道兒子性向,也相信他懂分寸,轉而說起另一件事。
“你奶奶……”許青禮換了個稱呼,語氣冷凝:“王麗華帶着你二叔一家來A市,要是到你學校鬧事,你第一時間告訴我。”
母子兩人客氣有餘,親近不足。
白應初無聲歎道:“不用擔心,她對我做不了什麼。”
影院門口的人沒走完,白應初雙手插進黑色大衣口袋,眼皮一垂,透着生人勿近的氣息,但出色的樣貌和身材依舊很惹眼。
商場路過的人總要回頭再瞧一瞧。
白應初身前站着一個女生,正打電話跟閨蜜吐槽這部電影。
“要不是談戀愛趕上了,哪個大傻逼來看‘我愛你你愛她她愛他’這種疼痛片兒啊!”
姜雨正大步朝白應初走來,聞言腳步慢下來,默默看了她一眼。
“沒走,等我男朋友呢。”
女生不經意轉過身,聲音頓時尖了一個度:“卧槽,我才發現身後有個大帥比!現在把廁所那男的踹了我有機會嗎?”
姜雨:“……”
他快速走到白應初身邊站定,還沒開口,就見那女生飛速看了他們一眼,調子古怪:“哦~人家也在等自己的男朋友。”
姜雨的臉肉眼可見地迅速變紅,鎮定自若地對白應初說:“走吧。”
他率先轉身,給白應初留下一個同手同腳的背影。
白應初牽動唇角,笑了下。
周末,白應初回了家,阿姨按照他的要求,将衣服都整理了出來,白應初選了兩件羽絨服和一條毛衣,覺着少了點什麼。
他在家裡歇了一夜,周日上午出去了一趟,很晚才回到宿舍。
氣溫又将了兩度,天上飄着小雨,濕冷的空氣悄無聲息地往人骨頭縫裡鑽。
宿舍裡開着暖氣,陳淼在遊戲裡跟小學生厮殺,白應初打開衣櫃,看了眼,把折疊整齊的衣服從包裝袋裡抖出來,混在一起,往櫃子裡塞。
還有一小盒巧克力,是許青禮出差帶回來的,他随手放進抽屜。
陳淼氣沖沖摘掉耳機,打算刷手機解解氣:“我勒個豆,大蔣又跑酒吧浪了。”
他把朋友圈的視頻給白應初看,白應初眼都沒擡,敷衍嗯了聲。
陳淼:“啧,還好你回來了,不然這漫漫雪夜,寂寞男大可就隻有我一個人喽。”
白應初:“什麼?”
陳淼遲疑了下:“我是寂寞男大?”
白應初懶得聽他廢話:“我問你什麼雪?”
“哦,今年的第一場雪啊,不過今晚先是雨夾雪……”
話音未落,關門聲砰地一響,宿舍再度剩陳淼一人。
路燈下的雨絲變得很小,敲打在出租車的車窗上,發出細微清脆的響聲。
司機嘟囔了句下雪了。
白應初翻看朋友圈,視頻是去酒吧玩的同學無意間拍到的,蔣齊風喝得歪七扭八,被扶着去廁所時不小心入鏡。
定位顯示姜雨工作的微光酒吧。
自和姜雨見面以後,白應初夢裡的片段其實已經變得很模糊,但許多事,仍然朝着原文劇情發展。
比如蔣齊風的出軌。
比如姜雨即将接近的真相。
白應初曾反反複複地回憶那個片段。
他記得包廂的位置,房間号和位置朝向也一清二楚。
也記得那樣一副畫面。
姜雨跌坐在撒了層雪霜的路邊,形容狼狽,臉色慘白如雪,似乎再沒了站起來的力氣。
那是初雪的深夜,雪并不大,落在身上就化了,遮不住許多難忍的痕迹。
白應初呼出的熱氣變成白霧消散,慌亂的衣擺消失在酒吧門口。
包廂的門被人猛地從外面推開,裡頭的場景一目了然,像是被人提前清了場。
寬敞的沙發裡疊着兩個人的身影,壓在上面的人身材壯碩,把底下瘦小的那個完全淹沒,兩人間發出黏膩含糊的聲音。
“嘭——!”
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蔣齊風被揪住後領甩在地上,接着是女人驚吓的尖叫聲。
白應初胸口起伏不定,手背青筋鼓起,蘊藏強悍的力量,他忽而一怔,看清了沙發上躺着的人。
不是姜雨。
“誰他媽神經病啊!”
“我操%*#!”蔣齊風抓起地上的酒瓶爬起來,眯起的眼睛對上白應初的臉,一個激靈清醒了,怒火瞬間轉變為防備,擋在沙發前,防着女人看見白應初那張臉。
蔣齊風是有自知之明的,白應初是典型的小白臉,有他在,十個富婆裡,九個都會争搶白應初,剩下一個敗興而歸。而他蔣齊風靠邊站。
白應初渾身戾氣未消,眼眸一擡,冷得滲人。
半晌,他閉了閉眼,沉沉吐出一口氣,“抱歉,認錯人了。”
蔣齊風面色扭曲一瞬:“一句話就把我打發——”
他話音戛然而止,看向門口方向。
白應初轉身,房門未掩,姜雨站在門外,似吓傻了,靜靜地目睹這場鬧劇。
還是沖動了。
白應初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