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那omega怎麼沒來？”安塞爾靠着吧台問。

青衣管理員不知道問的誰，又是第一次跟他這樣近距離接觸，險些不會說話，吱呀兩聲硬是沒說出一個完整句子。

安塞爾也沒惱，他解釋道：“昨晚上被劫持的omega。”

“噢是他啊，”管理員一提起他就來心思了，謹慎地說，“家裡還有個老母親要照顧，興許又病嚴重了。”

omega就靠着在這兒勾搭幾個有錢的好回去治病，買不起抑制劑，這兒要是遇到情投意合地也好解決，但每次他一問後續，那些alpha又總說來日方長。漸漸地，他也就再沒提過。

管理員提到他的時候，語氣偏向狎昵，安塞爾一聽就知道這位也是露水情緣，微微皺了眉頭。

管理員沒看出來安塞爾隐約的厭惡，倒是被幾根營養針落在台面的聲音驚醒了。

“下次他來的時候，當是我給他的歉禮。”

營養針一管可以飽腹一星期，算得上劣法星的上好禮品，送朋友送上級都很有面子。可要是送給一個無名無姓的omega，這就是極大的恩情了。

管理員有些驚詫地看着，頓時明白這omega是被看上了，再也不敢打主意。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管理員下班了，換下青衣，用離纜硯準備給那走運的omega發個信息，沒想到對面一條加急的混亂郵件彈了出來。

上面隻有兩個字：救我。

酒館剛剛散場，管理員驚疑不定地琢磨這封郵件的真假，又掂量着那漂亮omega的身價，猶豫得在吧台前轉來轉去，忽然耳朵聽到一句極為舒緩的聲音。

“什麼事這麼慌張？”

管理員下意識地看過去，一個身形削瘦的人攏着一件大衣站在幾步外，他雙手抱臂，姿态閑散，五官深邃而端正，輪廓線幹淨利落。雖然膚色蒼白，但是那雙眼睛卻十分黑亮，眸光沉靜而疏離。薄唇顔色很淡，笑意極淺，看過來的時候，像是被光照着，讓人不自覺的屏息。

他下意識地握住了手腕上的離纜硯，說：“有個常客omega向我求救，但是……”

那人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手背的皮膚因為太薄而隐約可見淡青色的血管和明晰的指節。

管理員的心砰砰直跳，立即解下了離纜硯把郵件送到溫楚的面前。

他一邊緊張無措一邊心想這麼标緻的人，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老闆，赤刃幫的二哥吧。剛換下青衣的管理員是頭也不敢擡，離得近了還能聞見那人身上一種淡淡的桂花香，然後面紅耳赤地低下頭，又忍不住擡頭悄悄看。

面前的人目光微垂落下來，眼睫彎彎的像一片輕巧的羽毛。即使隻是很低端的離纜硯，在他手裡好像也成了高不可攀價值不菲的一個清濛镯子。

安塞爾拿着一個透明的玻璃球，周圍散發着些許霧氣。他走近，問：“怎麼回事？”

明明更靠近溫楚，眼神卻隻看着管理員，後者緊張得話都說不出來：“蠍、蠍哥。”

溫楚：“你看看這地标是不是很熟悉？”

溫楚一說話，安塞爾立即湊了過去，管理員這才松了口氣，擦了擦冷汗。

離纜硯的電子屏幕被放大，深藍如海的世界裡出現幾個星點一樣的坐标，郵件坐标在其中正發着微光，劣法星的所有地标隻在三百年前被收納統計過，所以十分粗制濫造，隻有隐約的輪廓，有些地标甚至還是錯誤的。

“9°N，124°′E”安塞爾眼睛微眯，“谷維區那邊，星政府。”

“難道是後山區有動靜嗎？可那怎麼會有人進去？不可能有信号的。”安塞爾遲疑道。

溫楚把離纜硯放在台面上還給管理員，語氣雲淡風輕：“通牒下來了，安德魯這下相信是真有天戈要塞的人來訪，預計四小時後就到，我剛好過去看看那邊什麼動靜。”

“我陪你。”安塞爾把霧球放在溫楚手裡，低溫天氣下那球竟然還是恒溫的，入手溫熱。

溫楚多看了一眼，沒回應隻是笑了下：“第一星系的東西？”

這種體貼又漂亮的保暖産品，也就隻有第一星系才養得起。

安塞爾“嗯”了一聲，看見溫楚收下了才放下地松了繃直的嘴角，罕見地露出點笑意。

從星赫渡一路來的是天戈要塞第四支支隊長，身份也堪比星際上将了，如果劣法星有的話。

溫楚到星政府的時候天氣還在下小雪，相較于坐立不安的安德魯，他倒是還十分閑心地喝了口熱茶。

“星長放心好了，天戈要塞一般隻管星盜，而其中的第四支隊除了在星赫渡當排場也沒什麼用了。劣法星處于聯星邊緣地區，法律軍政都管不着的地方，星盜猖獗一點也正常。所以上頭派人來查看一下，這也說明他們開始把劣法星放在心上了。星長您是從第一星系來的，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溫楚的聲音很和緩，比安德魯聽過的任何人的聲音都讓人感到可靠和親近。但是安德魯聽到溫楚說他是從第一星系來的這裡時，微微露出了點詫異和尴尬。他逢人就說自己是從星赫渡來的，畢竟首都星洛北都不如中心地帶星赫渡繁榮高貴，那裡是真正的朱門。

但其實自己隻是第一星系甚至不是首都星的居住民，好不容易走上了政途一腔熱血，結果淪為了政治鬥争的犧牲品，被流放到了劣法星這個混亂的小地方。

他一直覺得自己隻是來曆練的，還有機會調回去。畢竟星赫渡的人，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一直待着。

但謊話暗示久了，居然連自己都當真了。

被人刻意點破的安德魯沉默了好一會兒，目光落在溫楚手上的霧球上，終于歎了口氣。

“閣下的霧球是第一星系買的吧，我家鄉在原昧，是制造之都，有很多藝術品和服務用品，霧球有個很特殊的暗語，‘人情冷暖而我待你如初‘。”

安塞爾放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面上還十分淡定：“哦？居然還有這樣一層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