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仁抱着玫瑰看了好久好久的手機——實際上隻有五分鐘，但陳默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消失在了地下車庫裡，消失在了他眼前。
他就不應該放開握着梁景仁肩膀的手，哪怕對方真的有什麼急事急需看手機。
“那個、仁哥，我剛剛說的話你有聽見嗎？”看着梁景仁深深皺起的眉頭，陳默不敢像剛才那樣冒進。
梁景仁皺着眉說：“啊，聽見了。”
“那、你的回答……”
“你确定要聽我的回答？”梁景仁終于從手機裡擡頭，但那副查看手機時的嚴肅神情依舊未變，那雙眼正淩厲地盯着他。
陳默不自覺咽了口口水，“呃……”他不确定了。
梁景仁放下手機同時将屏幕暗滅，然後張了張嘴，問：“你要不要先聽聽我的想法？”
陳默抿了抿嘴唇，說：“你、您說。”
梁景仁說：“我剛剛上網查了下……”
“查什麼……？”
“陳默，時代真的變了。”
“呃……”
“我上小學的時候還有那種同性戀戒斷服務機構，全國連鎖，包接包住，現在居然全都倒閉了。”
“……”
“真想給你送去電兩個療程，治治你那腦子。”
陳默浮誇地咧開嘴笑了笑，“仁哥别開玩笑了……我的腦子好着呢，上司和同事都誇我聰明，做事勤快……”
“對啊，”梁景仁又說，“為什麼你偏偏又那麼聰明呢？精神病院都不能收你，真是可惜。”
陳默：……
梁景仁誇他聰明，可他怎麼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呢？
“仁哥好像越來越毒舌了，哈哈……”陳默默默地攥着拳，面上的強顔歡笑幾乎要堅持不住了，“是隻對我這樣嗎？就這麼不喜歡我嗎？”
梁景仁十分平淡地看着他，說：“陳默，我一直都沒有喜歡你。”
……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的問題是這樣問的嗎？
如果不喜歡他的話，為什麼要帶他去遊樂園？如果不喜歡他的話，為什麼讓他騎自己的摩托？如果不喜歡他的話，為什麼在他生病時悉心照顧他？如果不喜歡他的話，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包容忍讓他的謊言與犯錯？如果不喜歡他的話，為什麼總能在他最寂寞難過時掏出一根棒棒糖？……
還有那一晚——為什麼要用雙手摟着他的肩膀喊他的名字！直到渾身發顫也不放開！？
“你騙人。”陳默微微咧着嘴，眼角微微盈着點亮光。
他說得太輕了，梁景仁好像沒聽見似的，渾然不覺面前的人内心正掀起怎樣的風暴，隻顧自己地繼續說着：“你說我毒舌可以，我接受你的批評，這幾年确實是近墨者黑了……不過我不覺得這是壞事，要換做是以前，我應該直接動手毆你了。”
“哈哈，”陳默幹巴巴地笑了兩聲，滿是幽怨地擡起頭深沉地注視他，“我還甯可你打我呢。”
“不，我不打你。”
梁景仁铿锵有力、正氣凜然的語氣将陳默從自哀自傷中硬生生拔了出來。
突如其來的好奇與疑問占據了整個大腦，陳默下意識地擡起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向對方。
可梁景仁對他憐憫有限，緊接着便在解答他疑惑的同時揭穿了他那不堪回首的經曆：
“你前段時間不是跟人玩S//M嗎？”
陳默瞪大了眼——
“我打你豈不是讓你爽到了？”
陳默張大了嘴——
他要開始狡辯了，脖子耳朵一塊紅一塊使勁地猛力掙紮着：“不是的！沒有！你别聽風是雨！那不是我！”
梁景仁眯起眼睛盯住他，“小莊告訴我的，他親眼看見的。”
“他眼瞎！”
“嗯？”
“呃、總之、就、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完全不是我想玩的！”陳默心慌意急、手忙腳亂地打着比劃地解釋，“是、是那個賤人！他騷擾我！我是被仙人跳了！”
“噗哈哈哈！”梁景仁笑了，大笑，笑得懷裡的紅玫瑰花亂顫，随即又眯起眼來打量眼前年紀正嫩的男人，“你知道什麼叫仙人跳嗎，還真敢講啊小子！”
陳默呆了，但隻呆了兩秒，立馬繼續沒話找話地纏着眼前人辯解開脫：“仁哥你相信我，我心裡隻有你，我沒想跟其他人做那些事！我是被騙了！我被人做了局！對！是那個賤人！他連你也騙……嗚嘶！”
梁景仁騰出一隻手掐起他肉不多的一邊臉蛋，“少扯到别人身上，你這張嘴呀……”
“當初口口聲聲說什麼‘堅貞不渝’，我好像還誇了你，現在看來真誇錯了。”說着，梁景仁松開他從白嫩變做粉紅的臉頰，又反手用力往上拍了拍，拍完之後“啧”了一聲，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舉動也稱得上一種“獎勵”。
“夜色兩個店裡都有監控，包廂也一樣，我想看随時都可以調來看。”
這話一出，沒想到陳默竟直接“摔”了，猛地一下倒過來，抱着他的胳膊拉拽着一大束黑紅玫瑰跟着一塊傾斜下來。
陳默屈下膝來，好似要給他跪了，“仁哥我錯了！我真錯了！你别看！我求你别看！”
見陳默哭腔都出來了，梁景仁是真的震驚了，心想：卧槽！你們究竟在包廂裡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然而陳默所想卻極為單純——我這麼挫的樣子絕對不能讓梁景仁看到！！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也相當之挫。
陳默的自尊心強得離譜，第一次見他這副模樣，梁景仁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反正梁景仁這會兒是既生氣又覺得好笑，要是陳默能完全給他跪下，他的氣可能會消減掉一些。
“仁哥你原諒我吧！我保證不再犯了！我以後都不去酒吧了！夜店也不去！我會聽話的！你說什麼我都會聽的！你讓我當狗我也願意！”陳默急起來真是張口就來，什麼都敢說。
聞言，梁景仁擡腳踢了踢他歪歪扭扭的膝蓋，直接張嘴一試，道：“那你跪下吧。”
陳默“咚”一聲就跪了。
一大束玫瑰重新砸進懷裡，梁景仁瞳孔劇顫，張着嘴好一會兒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