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仁捏起咖啡杯杯柄對着門口一笑,說,“一起吃嗎?我請你啊。”
“好啊,那我不客氣了~”
五分鐘後,兩份相同的三明治分裝在兩個盤子裡,都被擺在了大玻璃窗前的長桌上。
梁景仁一邊喝着咖啡,一邊隔着玻璃望向斜對面的花店。
“今天沒把花桶搬出來嗎?”梁景仁問。
“我看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大雨,先放裡面吧。”
“哦……下雨啊……”梁景仁若有所思地喃喃着。
“怎麼了?你不是很喜歡下雨天嗎?尤其是下大暴雨。”
聞言,梁景仁微笑着點了點頭,說:“是啊,那我今天不回公司了,就在這兒賞一天雨吧。”
“還能這樣?”身旁的人拿起其中一個三明治睜大眼睛,“嚯,真不愧是總裁,輕易就做到了打工人不敢想的事。”
梁景仁剛得意地哈哈笑了兩聲,然後立馬就被他請客的對象嗆話:“你點個早餐幹坐一天啊?可别影響老趙做生意!”
趙老闆在吧台後邊擦着杯子笑呵呵道:“影響我做生意啊?那不行,到時我就把梁總趕到徐老闆店裡去。”
握着三明治的徐老闆張大嘴巴:“咋這樣啊~~”
雨從上午十點就開始下了。而下午果真如天氣預報說的那樣下起了暴雨。陳默又一次拿了大堂經理給的雨傘乘坐公交車來到大祥集團的公司樓下。
這次他順利地坐到目标站點了,可下車後走的這不到兩百米路程裡卻因為大雨的緣故将他的褲鞋洗得比昨天還濕。
走進自動門的陳默俨然半隻落湯雞。他甩了甩濕透的雨傘,徑直走向服務台。
服務台後的三位小姐還是與昨天的面貌相同,隻是她們看見他時臉上的表情不再像昨天那麼豐富飽滿、熱情洋溢。
“先生是來拿傘嗎?”即便心有不爽,打工人依舊要遵照條例辦事。
陳默沒回答,隻微笑着用盡禮貌說:“可以麻煩你們幫我查一下梁董今天的日程嗎?謝謝。”
“梁董今天沒來。”其中一個小姐姐答得飛快。
他知道我今天會來所以故意躲我嗎?陳默想。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可是冒着雨也要來找你……梁景仁……太無情了。
“你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嘟……嘟……嘟……”
絕對是故意的。陳默放下“嘟”了快十分鐘的手機,想。
又過了半個小時,陳默終于死心了。
他拿着兩把相同的長柄雨傘默默地往外走,走出自動門後頭頂還有遮蔽,可他失魂落魄,完全沒注意屋檐所覆蓋的位置,結果一把傘都沒來得及撐起就被檐下厚重的水流直接澆了個透心涼。
雖然撐雨已改變不了他全身濕掉的現實。但陳默還是不想引人注目,他得另外找個地方避雨。
他首先想到的是前兩天去過的咖啡店,那家店的老闆是個中年大叔,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很好說話,應該能給他提供一些幫助。
就在陳默走過路口拐角,正準備進入咖啡店時,咖啡店的門突然打開了——他險些撞上了正走出門準備撐傘的人。
那人差點被撞到卻一點也不惱,反而還關心他:“小哥你好像全身都濕了,不要緊吧?”
這把清亮的嗓音讓陳默擡起了頭,“是老闆啊,好巧。”
“啊!是你呀!”花店老闆驚訝道,“你怎麼這麼濕,沒撐傘…也不是啊,這大傘看着也沒洞啊??”
下午六點零五十分,外面依然下着大雨,早就因天暗而亮起的一排路燈中有一盞開始頻閃。
随着咖啡店大門被搖鈴“哐當”一聲重重撞響,雨聲伴随着高調的男聲一同闖進店内——
“老趙!我的客人淋濕了!能借你條幹毛巾用一下嗎?”
陳默沒想到自己長這麼大了,居然還能被人按着頭幫擦頭發。咖啡店裡不是沒其他客人,他覺得挺害羞挺丢臉的,于是深深地把頭低了下去。
由幹變濕的毛巾從頭上拿開後,坐在圓凳上的陳默伸手扯住了轉身要去還毛巾的人的衣角,問:“你叫什麼名字?”
“啊?我叫徐逸霖。”徐老闆雖然感到很突然,但還是回過頭報上了名字。
陳默低着頭淺淺一笑,說:“這名字真好聽,和你人一樣溫柔……我已經好久沒被人擦過頭發了,感覺都要喜歡上你了……”
徐逸霖愣了一下,腦筋一轉,立馬接上話來:“真的嗎?那你送我花吧~”
“今天給你優惠買一送一怎麼樣?我剛準備回去關店來着,畢竟下這麼大雨應該不會再有人來……”
陳默默默聽着,低着頭聳着肩笑了。
可看着看着,徐逸霖覺出了不對勁來,他聽出那笑聲中有一絲細微的……斷續的……哭腔。
“你怎麼了?”他捏着毛巾小心翼翼地彎腰問道。緊接着,他聽見對方的低聲細語:
“我讨厭你……”
徐逸霖尴尬地撓了撓臉,讪笑道:“剛剛不是還說喜歡我嗎?算了,不叫你買花啦~”
陳默微微擡頭,視線越過花店圍裙的花邊筆直地指向角落沙發上正在看書的那個人——
他知道梁景仁肯定看到他了。
但梁景仁無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