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早讀課上課的前兩分鐘,易沁歡同學在給林倦表演一口塞一個巴掌大的小面包。
那天她破天荒的沒有踩點到,甚至來的比林倦還早,此刻正坐在座位上吃早餐,林倦有些驚訝,但也沒多想,隻當是易沁歡的一時興起……
反而是林悅,她震驚到懷疑易沁歡是被人奪舍了,一把扒拉過沁歡的腦袋:“妖怪!快從我家歡歡的身體裡出來!”
易沁歡被這死出整得無語,和林悅笑鬧幾句,便繼續炫她的早餐。
林倦坐在位置上收拾着課本,聽到她們那邊又傳來動靜,正疑惑着,易沁歡就一臉興奮地對林倦說:“阿倦,我可以一口就悶下這個小面包哦~”
接着,就把手裡的小面包“嗷嗚”一聲一口塞進了嘴裡,嘴巴被塞得滿滿當當,嗯…像河豚?哈哈,還挺形象的。
吞下一點面包後,她含糊不清地向林倦炫耀到:“怎麼樣?這是我針對老班拖課專門練出的絕招,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餓死啦~”
得意又驕傲的小模樣讓林倦忍俊不禁,無奈地配合誇了誇她:“嗯,真厲害!”
早讀課上課後,林倦實力上演和尚念經,文言文是真的背不下去一點。磨了會兒洋工,他突然開始複盤今天早上的事,那時沒覺得什麼,但之前刷小紅書,看到一篇筆記說女孩子在喜歡的人面前都是很注意形象的,
“那沁歡主動給我表演一口塞進一個小面包,是不是說明…………”
“好了,打住,不能再說了,再說我就emo了。”
“說真的,歡歡的膽子很大,相處這麼久,我确實不太清楚她害怕什麼,她不怕蟲,甚至可以拿張面巾紙手拍蟑螂,不怕狗,還因為摸了摸路邊的流浪狗被悅悅戳着腦瓜子教訓,不怕黑也不怕鬼,去鬼屋玩她可能比“鬼”還激動。”
直到前段時間,林倦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易沁歡:害怕老鼠。
夏林中學的高三生一個星期裡隻有周日下午有放假,因為要準備一個挺重要的數學競賽,全年段二十五個人參加,包括林倦和易沁歡,學校要求我們在周日下午額外留下開個小竈。
那天周五,學校剛好放月假(一個月一次的雙休),補課便挪到了周六,下午三點半上到六點。
在學校的化學實驗室上課,化學實驗室很老舊,打開開關後還得滋啦一會兒電燈才會亮起,平時窗簾拉上後就基本是伸手不見五指。
周六下課後,同學們都陸陸續續地回家吃晚飯,剛好輪到林倦值日,将實驗室打掃過後,他也背着書包離開,林倦家在離夏林中學很近的一個小區裡有一套房,算是教師單元房吧,很多老師都把房子買在這個小區。
剛回家吃完飯不久,林怡讓林倦去倒個垃圾,好巧不巧就遇到了他的物理老師,因為林倦住得離老師家近,于是,去幫他跑腿的任務就光榮地落在了林倦這個大怨種身上( bushi )。
物理老師讓林倦去學校的辦公室幫他把試卷拿回來給他改,周一再發下去講評,美名其曰讓林倦飯後消消食。
林倦走到學校辦公室拿完試卷後準備回去,穿過長廊路過綜合樓時,聽到化學實驗室裡有碰撞聲,随之而來的是少女倒吸涼氣地一聲小聲哀怨:“天要亡我!家人們我真的破防了!”
此時差不多七點半,天早已暗了下來,化學實驗室裡更是黢黑一片,林倦本不想多管閑事,但那聲音實在有點像易沁歡,他忍不住走進化學實驗室,試探地問了句:“易沁歡 ?”
“啊啊啊!林倦!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 !突然冒聲兒給我吓一哆嗦!”易沁歡炸毛道。
“真的是她!看看,什麼叫緣分,不用我多說了吧?隻是是聽到她的聲音,我就感到開心!”
林倦往裡向易沁歡走了走,“你怎麼在這?怎麼不開燈?”
“我和你說,我簡直是世界上最倒黴的倒黴蛋,我家鑰匙掉了,手機還沒電關機了,身上沒帶錢,餓着肚子,找了一路鑰匙沒找到,想着來這找,結果黑摸摸的連燈都找不到,胳膊肘還撞桌角上了,我真的要碎掉了……”易沁歡巴拉巴拉的小嘴不停,林倦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光聽聲音都能想象到她有多委屈。
林倦一邊聽着,一邊憑着記憶向裡面的牆上摸索,找到開關,打開了燈,燈亮了後還沒說什麼,一隻大黑耗子就從角落竄了出來,林倦還沒反應過來,易沁歡就閃現到了他的後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啊!阿倦!護駕!我要死了!!!”她拽着林倦的衣服,看起來是真的很害怕,連聲音都顫抖着帶上了哭腔。
“沒事了,它跑走了。”林倦安撫着易沁歡的情緒,身體卻僵硬到一動也不敢動,心髒砰砰直跳,不是因為老鼠,是因為現在的距離近到有點犯規了,他不敢回頭看她,耳朵上的燥熱卻悄悄暴露了一切。
頭頂上的電燈又開始滋啦響,倏地一聲,燈滅了,實驗室裡沒了唯一的光源。
“抓馬的人生,毀滅吧。這破電燈,早該換了。不對,這或許是上天給我的一個機會。”林倦又開始盤算起來,“有時候真覺得自己怪心機的,渾身上下長滿心眼子。”
鼠大哥的助攻從來不讓林倦失望,它适時地吱了兩聲,直接把易沁歡給吓哭了。
黑夜讓一切感官都無限放大,易沁歡緊緊拽着林倦後衣領那塊的衣服,
“真的感覺自己快被勒死了,為什麼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林倦回手将易沁歡的手拉下來,扯着她的衣袖,将她往外帶,磕磕絆絆走出了實驗室,林倦長呼一口氣:“好險,差點死裡面。”
出來後林倦借着月光,視線描摹着易沁歡的臉龐,皎潔的銀絲灑在她的身上,為她鍍上一層柔光,
面前的人兒撇着嘴,鼻子一抽一抽的,看樣子被吓得不輕,兩隻手擦着眼淚,哽咽着也不忘碎碎念:“媽……媽呀·……太吓…吓了,我……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嗚嗚嗚”
林倦第一次見易沁歡哭,一時間有些慌亂,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可她嘴裡又不住地念念着,很可憐,又莫名好笑,林倦無聲地勾起嘴角,結果易沁歡一擡頭,被抓個正着,她幽怨地瞪着他,林倦尴尬又心虛地摸了摸後脖頸,想到她說她還沒吃晚飯,猶豫一會兒鼓起勇氣對她說:“走吧,請你吃關東煮。”
林倦和物理老師發了消息說在學校有點事,試卷晚一點再給他送過去,好在他也算個通情達理的人,也沒多問什麼。
林偻和易沁歡走到學校附近賣關東煮的小攤子,估計是因為不太好意思,她說讓我随便挑一點就好,她不挑食,林倦笑了笑沒戳穿她,“嬌氣包沁歡不吃的東西估計都可以堆成山了吧。”
她坐在攤位旁的小桌子邊乖乖地等着,林倦挑了點平時她和林悅把關東煮打包帶回A學校時最常吃的一些東西,和老闆說明不放香菜後,接過關東煮給了易沁歡,順勢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易沁歡一臉感激地看着林倦,正兒八經地對他說:“林同志,好人一生平安!”
林倦點點頭,把手機遞給易沁歡:“鑰匙應該不在實驗室,今天我值日時沒看到有鑰匙,不然你先打個電話給家裡人?”
易沁歡打完電話把手機還給他,“聽歡歡說,剛好她媽媽今天出差回來,不過要晚上九點左右才會到家,現在才八點多,不放心沁歡一個人在外面,正好爸媽剛發消息和我說回姥姥家一趟,我就陪她聊着天一起等吧。時不時會被歡歡跳脫的思維逗笑。”
易沁歡突然直直的看着林倦,明亮的眼眸裡是星星,他感覺渾身血液都開始往耳根流去:“怎麼了?”
“我就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什麼?”
“之前悅悅和周陌然都說你很高冷,都不敢和你講話,班裡其他人也都說你很孤僻,還叫你大冰溜子,但是我一直覺得你挺愛笑的呀。”
林倦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原來我這麼明顯的嗎?不是愛笑,隻是與你在一起時會不由自主地開心!”這麼多心裡話,就這樣被鎖在喉間,一句也說不出口。
“嗯?怎麼不說話?這就高冷上了?我和她們說你愛笑還沒人信我,我說林同志,你下次一見到她們就露出那種十八歲最純真的笑容,誰再叫你冰溜子!我第一個不同意!你在班裡一天到晚卷,怎麼都沒見你下課和朋友一起玩?”
易沁歡是個十足的小話唠,每次講話都一大串一大串往外蹦,林倦仔細地聽,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字。
“沒有高冷,就是不知道說什麼,和她們不熟,笑成那樣的話人家估計覺得我有病,我有點社恐,在班裡沒什麼很熟的朋友,除了你!”
易沁歡安靜了幾秒,眨着眼思索着什麼,随即拍了拍林倦的肩膀,笑着對他說:“那好辦,就憑你今晚的雪中送炭,從現在起,我和你天下第五好!”
“第五好?”
“嫌低?這已經很高了好嗎? !是我深思熟慮排出來的!”
“說說看?”
“我和林悅全天下,不對,全宇宙第一好,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我才十八歲,和她認識了得有十六年了!
和我同桌天下第二好,雖然現在不在一個班,但我和她坐了二年的補習班同桌,我倆狼狽為奸已然擁有了深厚的革命友誼。
嗯……和小賣部的老闆第三好,我每次去,她還會送我一包小麻花,上星期還請我吃烤腸。
和學校路邊的那隻小白狗第四好,它真的長的超級可愛,有點像落魄的狗中貴族少爺,上次我摸它它還沖我搖尾巴嘞,雖然我被悅悅罵了,但有一說一,那隻狗真的很帥!”
林倦撐着頭看易沁歡給他一一分析,生動的臉上左頰的酒窩若隐若現,“她好可愛。”
前面幾個林倦都能理解,
“為什麼我還比不上學校旁邊的那隻流浪狗?算了,至少我上榜了,比得了年級第一還高興。
我承認,我的嘴角要和月亮肩并肩了,能不能讓這個夜晚再久一點,讓這個瞬間成為永恒。”
“沁歡其實不喜甜,她總覺得那些東西太齁,唯有軟糖是個特例。特殊到,不惜為了它讓我去勾引某旺品牌的老闆哈?”林倦時常在想,易沁歡的小腦瓜子裡究竟都裝了些東西,為什麼胡說八道這種事兒可以張口就來?
某天大課間,易沁歡和林悅從小賣部覓食回來。坐到位置上後,易沁歡就像沒骨頭似的癱在林悅身上,手裡正拆着剛買回來的那包雙寫有字母Q的糖,或許是上節的數學課太過費腦,大家一時半會兒都沒緩過來,原本一下課就叽叽喳喳的幾個人今天都難得的有些安靜。
林倦看了一眼易沁歡,平日裡嘴最碎的小同志此刻正一臉認真地吃着雙寫字母Q的糖,仿佛在完成什麼莊嚴的儀式,林倦心裡無奈笑笑,“怎麼會有人吃軟糖吃得那麼正經?”
才過沒一會兒,易沁歡“生命不息,口嗨不止”的人生原則又開始貫徹起來,她仔仔細細地看了看軟糖的包裝袋,長歎感慨:“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偉大的品牌,能夠創造出這麼偉大的東西,周陌然!命令你現在去勾引旺旺的老總,算了算了,等下丢人了,阿倦!你去!不要辜負了組織的期望!”
林悅樂笑一聲,沒忍住損易沁歡一句:“傻不拉幾的。”周陌然立馬應和着林倦的話:“就是,傻不拉幾的,什麼叫派我去就丢人,那你怎麼不讓林悅去啊?”
林悅一聽,頓時像隻護崽的母雞,扒拉着易沁歡,皺着眉對着周陌然啧了一下:“你什麼成分啊你? !”
“就是啊~你什麼成分啊~”易沁歡窩在林悅旁邊得瑟的晃晃腦袋,頗有一副狐假虎威的姿态。
周陌然一臉不可置信,指着她們痛心疾首道:“好啊你們,不是你們昨天傍晚忽悠我去吃那像抹布一樣的苕皮的時候了?當時怎麼說來着?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有好吃的東西當然也要推薦給你一起分享~呸!兩個虛僞的女人!”
小忽悠易沁歡依舊撇着嘴搖頭晃腦,有點像那個陰陽怪氣的粉耗子(一個表情包):“虛~僞~的~女~人~”模樣欠揍卻又有點可愛,讓人根本氣不起來。
周陌然是氣不起來了,但林倦卻心裡卻有些莫名不爽,“呵呵,忽悠陌然老弟時就和他是最好的朋友,哦。和他最好!小騙子易沁歡。單方面宣布和她絕交五分鐘。五分鐘...算了,還是三分鐘吧。歡歡看起來沒心沒肺的,有時還有點馬虎。讓人心裡總是會不自覺的把她放在一個需要被照顧的位置。”
舉個例子,易沁歡的試卷是有保質期的,一般不超過三天,如果要找她借試卷來訂正的話最好試卷發下來的當天就要借,否則幾天後再問她借,那就得随緣了。
試卷“過期”這件事一直讓林悅很不理解,不止一次地發問道:“為什麼她的試卷永遠找不到,但問她哪題她都會寫?不建議這樣,因為我有個朋友會破防。”
有次林悅找易沁歡借試卷,易沁歡一頓翻找後抿抿嘴,心虛地對林悅進行上目線攻擊,濕漉漉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對方,像隻無辜的小狗,試圖掩蓋自己的心虛,林悅一眼了然,無奈地戳戳易沁歡的頭,“教訓”道:“易沁歡哦易沁歡,才發了多久的試卷就找不到啦? !買了兩個星期的餅幹藏在哪個角落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
易沁歡撇撇嘴,低着頭開始扯歪理:“我記得就是收(亂)納(放)在這裡啊,它自己不聽話瞎跑哦,又不是我讓它亂跑的,一點做我的試卷的自覺性都沒有,丢就丢了吧,隻能說明它還不夠重要,隻有強者才配當我的試卷!”
“被歡歡理不直氣也壯的話給逗笑,好家夥,怪天怪地是一點也不舍得怪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