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爺插嘴道:“這為民醫院的大夫如此盡職盡責?就是親生的,都不見得能伺候到這份上吧?”
白露忙解釋道:“少爺,這不能算作伺候,這是大夫們為了救人,為了防止邪氣入體,才不得不如此周到。那些護士每日進病房為病人換藥,在自己身上都要耗費好幾道工序,繁雜瑣碎。”
小少爺點點頭:“行,你繼續說吧。”
杜大夫則道:“既然如此細緻,如何第三日還是邪氣入體了?”
被三個人一起盯着,白露還算鎮定,接着道:“劉院長說,是因為條件有限,很難消毒到位。而且柳清背疽本就是邪氣入體,再如何防範,也難保炎從内發。”
“那神藥是如何用的,是上藥塗在傷口處還是内服?”杜大夫又問。
“内服,不過外敷的還有另一種藥,含大蒜素的止炎藥膏。”
“大蒜素?”大蒜倒是不新鮮,隻是加了個素似乎就不一樣了。
小少爺好奇:“這大蒜素莫不是從大蒜提取的?”
白露笑了笑,道:“回少爺,正是。奴婢一開始也覺得這神藥說不定是那神童大人從天上帶來的,但有了這大蒜素,奴婢才知道,原來隻要是通藥理的人,知道了流程,又有實施的條件,其實都是可以提取這些神藥素的。就說這大蒜素,劉院長就将提取的方式告訴了我們。”
“什麼,她竟和你們直接說了?”杜大夫又坐不住了。
“是的,這大蒜素的提取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将大蒜浸泡在烈酒中。不能是咱們尋常喝的烈酒,最好是醫院用來擦手消毒的那種烈酒。一種則是蒸餾。第二種方法要求更高,與制烈酒的方式差不多,但蒸餾的器件要比尋常酒坊的要求更嚴格,否則制出來的大蒜素不純,用在傷口上反而不如直接用大蒜。”
“那青黴素和鍊黴素難道也是用這些類似的方法提取出來的?”小少爺隻記住了兩個神藥的音,向白露問明了字,才又問,“都帶着黴字,難不成是從發黴的東西裡提取出來的?”
“那豈不都是邪物……”杜大夫臉色不太好看。
白露卻奇道:“奴婢确實不通醫理,但聽說過以毒攻毒,那背疽邪氣入體,如何不能以邪攻邪呢?”
不等杜大夫說什麼,小少爺卻是眼睛一亮:“有道理。”
白露卻不敢再多說,她隻需要讓主家知道,有這麼個法子能治肺痨就好,剩下的也不是她能做主的。
第七日,柳清成功從無菌病房轉入普通病房。
第三日的時候,家屬護士都覺得柳清情況嚴重,劉佩蘭卻比大家都鎮定,當時她心裡就有數,隻是沒說,第七日轉病房她才笑道:“當時傷口愈合情況其實比我想的要好一些,隻是紅腫發熱,沒有生出新的膿胞,現在給她服用了青黴素丸,炎症就控制住了,接下來基本不用擔心了。”
那青黴素丸就是一顆顆圓潤的皮質藥丸,出了無菌病房,白露終于得見神藥真顔。
藥丸的外面是一層豬皮熬制的膠質囊,真正能起作用的藥粉都在膠囊内。
苗二娘聽說這藥隻有神童天照大人能拿出來,忍不住問:“這不便宜吧?”
柳怡則道:“不管多貴,隻要姐姐能好,我都願意給她用,用到她好。”
這幾天,她根本沒問過這藥要多少錢。她隻抱着一個念頭,姐姐一定要好起來。大不了她後半輩子都給姐姐還醫藥費,大不了她就去為民軍當兵,有了月費,也不用嫁人拖累别人家。
她打小是姐姐帶大的,母親去的早,姐姐比她大五歲,早早成熟懂事,冬天唯一一件襖子都裹在她身上,夏天一口粥,她喝稠的,姐姐喝稀的。要不是姐姐哭着哀求,還不到十歲就到處上門攬洗衣打雜的活,她恐怕早早被父親賣給了江家當丫鬟。
劉佩蘭笑道:“倒也算不得多貴,況且這種藥也不能多用,用多了有抗藥性,以後再有重病,用了就不好使了。”
不過,從未接觸過抗生素的病人,吃一顆的效果能抵别人幾顆,柳清每天吃兩顆,炎症就完全控制住了,第七日轉普通病房,隻讓吃一顆,最多吃三天,就不能吃了。
知道柳清大好,白露也不再多留,答應要為柳清出醫藥費,也說到做到,不過她正要去找醫院收費窗口,就被劉佩蘭喊住:“你家是有肺痨病人對吧,這次運氣好,大人提取鍊黴素竟是早早成功了,你可以回家和家人商量,看什麼時候把病人送來。你家病人的情況聽起來有些複雜,又有肺痨,肺痨又引起背疽,我們得先面診,看具體情況出醫治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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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縣大戶蠢蠢欲動,田莊頻頻向潭州報信。潭州那邊也派過三次人來雲縣打探虛實。
天照自然不會坐視不理,若是直接去報信,攔得住一個攔不住一個,但若是往為民軍各要處鬼鬼祟祟探頭的探子,幾乎一個不漏,都被她抓了。
潭州那邊,她自然以牙還牙,也派了人過去盯着,如今能仿路引戶帖,進城實在輕松。
也因此,潭州兵馬剛動,她就知道了。
按照報信兵騎馬的速度和兵将行軍的腳程,潭州兵馬要趕到南營山腳下,恐怕還得兩三日。
不過天照并沒有輕視,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才是為民軍第一戰。
安排好戰事,天照這才接見了何府姚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