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
瑩娘搖頭:“不疼,姐姐很輕,還送瑩娘饴糖吃。”
白露在旁解釋:“瑩娘是說換藥的護士姐姐手很輕,還送她甘草糖吃。”
“是嗎。”老夫人眸光微閃,“這為民醫院,倒是不負其名。”
白露也贊歎不已:“我在那裡待了幾日,别看正經的大夫隻有一兩個,那些實習大夫還有小女娃娃,護士也年輕,但是個個都精通醫理,瞧着不比外面的醫館差。”
甚至在白露看來,還要更好。
因為外面那些醫館,多是男大夫,對她們女子多有不便,而且治病還要看臉色,未必能盡心盡力。但這為民醫館,她們才不管你富貴貧苦,除了男人和男娃娃,幾乎來者不拒,沒錢的便給開便宜藥。
老夫人身旁那老大夫像是屁股底下被針紮了似的坐不穩,還跟咯痰似的嗤了一聲,起身對老夫人道:“在下可否看一眼瑩娘的創口。”
老夫人讓瑩娘上前,那老頭看來看去也沒看出什麼名堂。
白露适時道:“創口都被包着呢,要換藥才能看到。”
老頭隻能不情不願地道一句:“這包紮得倒是結實。”
老夫人沒理會他,問白露:“你這次去,花費多少銀錢?”
說到這個,白露的眼睛又亮了起來,拿過身邊一個麻布袋子。
“回老夫人,沒費多少銀錢。瑩娘切除六指的手術隻要了一百文,也就是藥錢貴了些,這些個創愈膏、生肌散、止炎丸還有祛疤膏一共花了一兩銀子,但我若是隻要創愈膏生肌散,兩百文就差不多了,最貴的便是這祛疤膏。這些藥也隻能用七日,七日後還需去複查一次,應是還要重新拿藥。”
“再說那病房三天,若是不吃喝她們的,每晚也隻要十文錢。不過她們吃的好,病人竟可以吃雞蛋米飯,我就讓瑩娘也跟着她們吃了。每日夥食又額外花費十文。”
“那這确實不貴。”
那老大夫又坐不住了,問白露:“不知夫人可否讓老朽瞧一眼那藥?”
這老大夫姓杜,是何家從外地請來的名醫,在外有醫館,但也專為何老爺看肺痨和背疽。
沒錯,何老爺竟是染了肺痨,又并發了背疽。隻是好在這背疽發作不過三個月,全因肺痨衛氣不固所緻。
何老爺病重能拖這麼久,這老大夫還是出了力的,白露自然不敢不敬,将麻布袋遞給了他。
杜大夫從那袋子裡将藥取出來,竟都是一個個木盒。他打開藥盒,擡手就要去拈其中的藥丸,卻被白露連忙制止。
“杜大夫,不可,那大夫給我開藥時叮囑了,用藥之前一定要洗手,最好用艾草煮了藥湯洗或者竈灰水澄清了洗。我特意和她們換了一小瓶烈酒,洗了手,擦擦烈酒再拿藥也行。”
杜大夫面上肌肉一僵,果然看到木盒中還夾雜着一個小陶瓶,隐隐散發着清冽的酒氣。他一開始還以為是藥丸散發出來的,正覺得奇怪。
被白露駁了面子,他沒好氣道:“不用你說,這些辟邪扶正之法我還能不知道。”
白露讪讪一笑。
老夫人也笑了笑,對那杜大夫道:“瑩娘總是要換藥的,不如等換藥的時候,杜大夫再細看這藥如何?”
老夫人都發了話,杜大夫自然也無話可說,又将藥盒蓋好。
白露連忙上前收拾好藥袋,也顧不上杜大夫是不是不高興。
要知道,老夫人也曾讓杜大夫給瑩娘看過,這杜大夫不敢明面敷衍,也沒當回事,隻道瑩娘年紀太小,又說這是天生畸變,不好處理。
白露本來還想等這老大夫走了再說,這會兒一看,他肯定要留到瑩娘換藥,索性更不給他留面子了,看向主位道:“老夫人,這次我陪着瑩娘住院,親眼看到她們救下了一名背疽女子,而且,我走的時候,也特意問了,那肺痨可能治,她們竟回我,要看病人的情況,沒有一口回絕。”
“什麼?”老夫人手裡的茶杯一抖,茶水都流了滿手,她渾然不覺得燙,“救背疽女子是何時的事?能治肺痨可當真?”
白露可不敢糊弄老夫人,連忙細細描述那柳怡帶姐姐柳清求醫的過程,還說了自己在病房外透過琉璃窗看到的手術過程。
這回是那杜大夫坐不住了,豁然起身:“你說什麼,她們竟然連手術過程都給你們看?”
又道:“絕不可能,那背疽豈是那麼容易治的,你說的那叫柳清的女子我也有印象,她妹妹來找過我,形容過她姐姐的病情,都已經是近兩年的重症了,如何能救得回來?若是像你說的用那什麼柳葉刀劃開,去膿上藥就能治好,這背疽早就不是什麼不治之症。我賭她不出三日,必邪氣入體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