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終晚會設在晚上七點的公司報告廳，柯彥提前跟司墨說了今晚不用過來，自己坐地鐵去了公司。

報告廳不同往常，内外全被布置了一遍，中規中矩的桌椅被撤走，裡面擺了圓桌，上面是水果、酒和小零食。

趙昌意味不明地看了柯彥一眼，笑起來：“好久不見啊，柯彥。”

柯彥手指攥了攥斜挎包的背帶，淡定回道：“好久不見。”

說完，他扭頭就走，跟三組的人坐在了一桌。

“小柯來了？”鄧昭趕忙招呼：“妹妹怎麼樣？好些了嗎？”

“挺好的。”柯彥笑着，毫不費力地融入了三組這桌。

陳筱瑜湊過來：“彥哥彥哥，你跟司總監關系很好吧？”

“……？”柯彥硬着頭皮：“我們不熟。”

陳筱瑜：“瞎說，那天開會你給司總監發消息，都投屏了。”

“發消息？什麼消息？”柯彥裝得一頭霧水：“我沒跟他發過消息啊。”

“那個頭像就是那隻橘貓啊，”陳筱瑜歎了口氣，“你們年輕人啊，膽子大沒問題，但也得收斂着點，辦公室戀……友情被發現了影響不好。”

柯彥：“噢，那隻貓……那隻貓的圖片是我上大學的時候從表白牆那下的，拍得不錯，可能用的人也挺多的，大概撞了吧。”

陳筱瑜一臉“你看我信麼”的表情看着他。

柯彥心虛低頭，在斜挎包裡找着什麼，裝作自己很忙。

唯一的80後彌勒佛何明山笑得慈祥：“哎呀撞頭像很正常嘛，司總監跟小柯一個學校畢業的，認識些同校的也正常，不過恰好跟小柯用了一張照片罷了，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就是就是。”柯彥像有了靠山一樣附和。

“我看那昵稱不是小柯，你們啊，應該多想了。”彌勒佛舉起保溫杯，更慈祥了。

陳筱瑜：“攻略進度60%嗎？”

柯彥：“…………”

那天隻顧着尴尬都沒提這回事，這家夥給他備注的什麼鬼東西。

對于柯彥這種不喜歡拍照、不喜歡社交的，年終晚會對他來說十分無聊。他坐在桌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吃東西，随便盯着台前某一處想心肌病，想心源，想醫療費用，想……

柯彥一激靈，把目光從台前第二桌的司墨身上收回來。

“今年創策C部有七部作品獲獎，B部有兩部，A部則承擔了商單設計的主要責任，大家表現都非常好，明年……”

“柯彥。”趙昌坐了過來，笑嘻嘻地舉杯：“聽說你最近申請了線上辦公，還好麼？”

柯彥回神，點點頭：“挺好的。”

“唉，我家那邊出了點事，我侄女今年回家，帶了個女朋友回來，把我姑姑氣個半死，”趙昌愁眉苦臉地歎了口氣，臉上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分明就是個女孩，怎麼可能喜歡女孩呢？同性戀不覺得惡……”

“不好意思趙策劃。”柯彥碰翻了一杯水，給他遞紙巾：“我太不小心了，沒濕太多吧？”

趙昌也顧不得别的，連忙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接過紙巾擦身上的水：“……沒事沒事。”

柯彥便又若無其事地吃東西，表情很淡。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不過最近這種事情好像還挺常見的，”趙昌一邊擦一邊問，“你怎麼看？反正我家人全都不同意，都鬧翻天了。”

柯彥面無表情：“這是你的家事，我沒有看法。”

“哎，柯彥，我是說假如，”趙昌湊近，低聲道，“像司總監這樣條件的喜歡你，你會和他在一起麼？”

柯彥眼底劃過一絲厭煩，下一瞬便掩飾過去：“你什麼意思？”

“司總監條件那麼好，跟了他可就一輩子不愁升職不愁吃穿了……”

“怎麼，你喜歡？”柯彥喝了口水，嗓音涼涼的。

“你這話說的，我又不喜歡男的！”趙昌立刻反駁，随即又放低聲音，還看了眼周圍确定沒别人聽：“但我覺得吧……為了事業其實也無所謂，都是本事嘛。”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柯彥，似乎在期待能聽到什麼大秘密。

“趙策劃。”鄧昭敲敲桌子：“于副總監好像叫你。”

趙昌一看果真如此，不甘心地看了眼柯彥，起身走了。

“昭姐，大恩不言謝。”柯彥笑起來，沖她揚了揚手中的杯子。

“呃，這個可能要感謝司總監。”鄧昭張張嘴，最後僅僅笑了一下。

柯彥看過去，隔空跟司墨對視了一下。司墨沖他一笑，喝掉了杯子裡的酒。

柯彥看得出來鄧昭的欲言又止。鄧昭跟陳筱瑜不同，陳筱瑜就是個小姑娘，常年紮根一次元二次元，看什麼都嗑得起來，甚至她嗑她的，正主認不認識都不重要。

鄧昭想什麼都要更深更遠一些，發現的端倪多了，她就會開始擔心一些現實的東西。

但她從不會過問，她隻會護犢子。鄧昭若無其事地移開眼睛：“妹妹還好吧？實在不行頒完獎你就直接回去，别在外面待太晚。”

柯彥點頭：“好。”

“經上級統一讨論，創意策劃部今年的獎項分為優秀獎、進步獎和特别獎，獎金分别為13000元、10000元和7000元，分别設置兩名、七名和十名的名額，現在由我宣布獲獎名單，由創意策劃部部門總經理陳興先生為各位頒獎！”

音樂陡然起來，主持人的聲音激情昂揚。

“過去的一年，A部的創意副總監鄧昭、C部的創意總監楊晟業績突出，能力有目共睹，經本人申請和内部投票，恭喜二位獲得優秀獎！”

報告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鄧昭和楊晟從報告廳兩邊站起來，互相緻意，而後上台。

接下來是進步獎，包括柯彥在内的七位員工獲獎。司墨的視線幾乎一下子就鎖定了從身側經過的人，悄悄舉起了手機。

柯彥已經在武漢工作兩年了，今年也是第一年得獎。但他内心并沒有太大的感覺，反而一陣一陣的不舒服，悶悶的。

“你們這屆年輕人，表現很好嘛！”陳興拍拍柯彥的肩膀：“有什麼困難一定要說，公司會盡力保障每一個員工的生活！”

“謝謝陳經理。”柯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司墨卻一眼看出很假。

緊接着，柯彥就感覺到口袋裡的手機在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