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梨木床雕刻着百獸圖,形态各異的瑞獸注視着雲不梨緊張不安的樣子。
蕭卿珏悠悠踱步,直至雲不梨面前,審視着她的眼睛,原以為她也會像那些被送來的女子般,受過調教,然後想方設法擺出媚态來讨好他這個閹人。
仔細盯着許久,他沒有看到眼裡的讨好,隻有那如同幼鹿般的眼眸閃爍着害怕和憎惡,不由哂笑,害怕和憎惡他的人多了去!
不過倒也有趣,總歸不是一邊嫌棄厭惡,一邊又想奉承讨好!
神色流轉到雲不梨身上,豔俗輕紗裝扮讓他微皺眉頭,俗,俗不可耐!
他最不喜這種俗色!
“你既然心甘情願來伺候咱家,怎着擺出咱家要吃了你的樣子?”
蕭卿珏譏笑,俯身靠近雲不梨,鼻尖飄入蘭花香氣,清冽幽香,别具好聞。
雲不梨倏地起身躲避,背貼着床柱,握在身後匕首緊了又緊。
原本蕭卿珏走到自己面前,坐在床沿的雲不梨也已感受到威壓,哪知站起來後自己不過在他胸前位置,這一對比更能感受到對方身軀高大,也并不瘦弱。
心甘情願?雲不梨有些不解,躲避着蕭卿珏屈身靠近,輕顫着嗓音道:“明明是千歲派人去雲府,逼着我父親送女兒!”
雲不梨不知是宮裡王宥私自去找的父親,還以為是蕭卿珏看上她,才派人去雲府,要父親将她送往提督府。
就因蕭卿珏倚仗權勢,害她母親被父親羞辱,害她不能順利等到青茴上門提親,害她必須聽父親的話來到這地方!
蕭卿珏聞言眼神倏忽冷戾,看來不常回提督府,底下人是越發膽大包天了起來。
蕭卿珏直起身子居高臨下,俯視着雲不梨,道:“你既已是咱家的人,就好好想想怎麼伺候好咱家,才能保住這條小命。”
雲不梨看着蕭卿珏動身,臉色刷的變白,方才蕭卿珏說要自己想着怎麼伺候他,又見他身形微動,以為他要做什麼,抑制不住心底屈辱,忘了兩人身形差距。
腦中蓦然閃過父親脖頸上的鮮血,雲不梨不及思考,提刀快速朝蕭卿珏心髒位置刺過去,刀尖離胸前隻差半寸,細白手腕被牢牢扣住。
蕭卿珏挑眉,眼裡掩不住的谑弄,身子越發貼近雲不梨,但不曾碰觸到,“怎麼?想殺咱家?你以為提着把匕首莽裡莽撞就能成?”
話落掐着白腕的大掌猛然收緊,雲不梨吃痛皺起眉臉,蕭卿珏将匕首從她手中拿出。
刀落入蕭卿珏手中,自己成了待宰的羔羊,蕭卿珏将刀背輕貼雲不梨臉頰上輕輕劃動,雲不梨心中滿是恐懼,眼神卻死死瞪着對方。
蕭卿珏道:“沒有刺殺人的本領就不要去做蠢事,殃及家人到頭隻會哭冤。”
“倒不如想想怎麼利用自己,來達到你心中想要的目的。”
甩手利将雲不梨抛開,身子受了力道撲向床面,因軟被托底雲不梨倒是不覺得疼。
蕭卿珏不再多望她一眼,單手背在身後往外走,秋露和秋瑤見帝千歲從屋裡出來,連忙行禮。
蕭卿珏乜着眼,道:“讓劉平來書房見我。”
秋露連忙應“是”,急急忙忙去喚劉主管,秋瑤大氣不敢出,隻規矩站着等蕭卿珏吩咐。
雲不梨俯趴在床榻上,有些難以置信蕭卿珏就這麼放過自己,在她想殺蕭卿珏以失敗告終時,還以為他會讓人對她用刑,沒想到他隻是拿了匕首就離去。
蕭卿珏的離去也讓雲不梨渾身松軟下來,劫後餘生的慶幸讓她将臉埋在被子裡,輕聲泣淚起來。
*
書房裡,蕭卿珏坐在太師椅裡,隔着書案瞧着跪在下方驚恐失措的劉平,指尖輕點案面所發出的“笃”聲敲入對方心裡。
“千歲,喚小的來有何吩咐?”劉平朝上方蕭卿珏小心翼翼詢問,擡眼瞧着那人陰恻恻盯着自己,劉平恨不能暈過去。
難不成是那娘子惹惱了千歲?不應該啊?那些被送來的女子哪個不想讨好千歲,隻是千歲并不喜罷了。
蕭卿珏開口道:“雲家是怎麼回事?”
雲家?難不成千歲不知道?劉平連忙解釋今早收到王公公招呼,說是千歲要的人今日過府雲雲。
“就是這般,王宥公公說雲娘子入府後小的們萬不可輕慢!”
蕭卿珏“啧”了聲,大抵知曉是上次那太監提到雲家嫡女,又被拔舌一事讓人誤解,到底還是很不滿王宥打着他的名義強要人家女兒,若不嚴懲是不能讓他舒心呐!
側頭看了眼窗外,夜已深深,罷了,明日回宮再罰吧!
“你現在越發會做主了。”蕭卿珏起身準備回院,又瞧了眼劉平,道:“下去領罰。”
“是。”劉平知曉自己自己未曾詢問過主子,隻因王公公說是千歲看重的人,便私自讓那雲小娘子進了主子的屋,犯了主子忌諱。
若是以往怕早就蛻了層皮,幸而千歲隻是讓他下去領罰,不過小懲,劉平心想看來那姑娘是有些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