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才人自不敢反駁,唯唯應了。她才要返回自己殿裡,那邊祥貴人身邊的宮女來請她:“才人,我們小主聽說是您送她回來的,想請您過去,好好道謝呢。”
麗才人自知推辭不過,隻好又進了祥貴人的寝殿。此時已是夏天,房裡藥味濃厚,又不曾開窗透氣,剛進門一陣,麗才人險些沒喘過氣來。
祥貴人半倚在枕頭上,見麗才人進門,臉上堆出些笑容來:“妹妹來了,快坐吧。”
身邊的宮人給她搬了一張小幾在床前的踏闆上。
麗才人坐下,卻不敢看祥貴人,隻低着頭問道:“姐姐可覺得好些了?”
祥貴人笑道:“好多了,原也不打緊,還是要多謝妹妹送我回來,”又看向身邊人,“把上次皇上賞本小主的玉镯拿來,送給麗才人。”
宮人麻溜去了,麗才人起身謝禮:“不過舉手之勞,怎敢當姐姐如此大禮。”
祥貴人擺擺手:“不過一個镯子,妹妹與我多年鄰居,做姐姐也不曾送過妹妹什麼,日後可要常常走動啊。”
從前在東宮裡,祥貴人和麗才人就是對門鄰居,隻是祥貴人仗着家世和位分皆在她之上,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但是麗才人生得極美,又得寵,來傳侍的轎子,十次有八次是接了麗才人走的。她氣得牙癢癢,後來也不好自降身份再去讨好麗才人,借着這次機會,剛好可以親近親近。
麗才人接過镯子,幹巴巴地說了些好話,祥貴人看着她木讷的樣子,又在心裡翻了幾個白眼,除了這張臉,真不知道皇上喜歡她什麼,卻也知道多年不和,不是一日之功可以緩解的。
祥貴人朝身邊人使了一個眼色,宮人立馬出去轉了一圈,回來手裡捧了一個藥碗,她去扶起祥貴人坐直:“小主把藥喝了吧,太醫叮囑喝了要多歇息的。”
麗才人聽言便起身告辭,祥貴人又說了些客套話,讓她常來坐坐之類的。
出了東偏殿沒幾步就到了麗才人的住所,她身後的宮人扶着她,進了寝殿才開始嘟囔:“從前她仗着位分高就沒少磋磨咱們,如今又來假惺惺地做什麼!”
麗才人在桌邊坐下,宮人立刻端上茶來,她一口氣喝了半盞才停下,放下茶盞時,眼圈已經紅了。
“一口一個妹妹叫着我,坐了半天連盞茶也不曾上,”她掏出那個镯子扔在桌上,“什麼好東西,還非要告訴我是皇上賞的,半年才見皇上一次,皇上能記得她圓的扁的嗎。”
宮人打開她的妝匣收進去那個玉镯,輕聲勸慰着:“小主向來得皇上寵愛,日後有了皇子,何愁不能把祥貴人踩在腳下?”
麗才人用錦帕擦拭眼角:“我自己的性子我自己清楚,是個扶不上牆的,十三歲我就做了皇上的房裡人,直到皇後娘娘進門才封了更衣,熬了七年才做到才人,這麼些年承寵也不少,肚子怎麼一點反應沒有呢?莫非是先前喝避子湯傷了根本?可是禦醫都說那藥溫和不傷身子,月信也總是準時的...賢妃娘娘怎麼就這麼好運氣,三年一個三年一個。可憐出了孝以後皇上也未曾想起我過。”
宮人知道她的性子,由着她哭了一會,又勸着她喝了點茶,想了想道:“小主與皇上是年少情意,自是不一樣的,要不稍晚些小主做點糕點給皇上送去?”
麗才人小哭了一場,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分外像隻嬌軟的白兔,抽噎着說:“能行嗎,如今可不比在東宮裡頭自由了,如今殿裡還有主位容華娘娘住着呢。”
“容華娘娘病了幾日,主殿門都未開,注意不到這邊的,況且小主是嫔妃,去侍奉皇上也是天經地義的。如今新人剛剛進宮,小主可要抓緊機會站穩了腳跟。”
宮人伺候着她洗了把臉,又一起去了春翎殿的小廚房忙活。
頤和館主殿,李婉儀聽到祥貴人摔倒的消息後笑了一聲:“賤人就是招人嫉恨啊,本宮這廂還未出手,她便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真是讓人開心呢。”
又看向身邊宮人:“要送去給皇後娘娘的燕窩炖煮好了嗎?”
宮人回道:“已經軟爛了,要再煮一刻鐘更香糯呢。”
李婉儀點點頭:“替本宮換一身衣服,本宮親自送去。”
宮人聽言便忙碌起來,等李婉儀梳妝打扮好,那邊的燕窩也端上來了,她掀開盅蓋看了一眼,多了幾分滿意:“好了,随本宮一道去吧。”兩名大宮女便跟在她後頭出了殿門。
禦花園處,一個圓臉小太監正偷偷摸摸地把幾塊不起眼的綠毛小石頭扔進一旁的小池塘裡,做完這些,他才長長舒一口氣,總算是把屁股擦幹淨了,這份投名狀不知道小主滿不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