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很快有車過來,木闆車攔着路,尖銳刺耳的喇叭一聲接着一聲,老人不知所措,也顧不得其他,佝偻着腰拉起闆車往旁邊繞,但其實旁邊也沒什麼空地了,後面的車更加不耐煩。
宗珩冷眼望向後頭不斷催促的車主,伸頭出來準備罵罵咧咧的車主剛好和他對上眼神。宗珩本身氣質就卓越出衆,與這個老舊的巷子格格不入,冷着臉看起來又很有威懾力,車主一瞬間就慫了,頭縮回去,喇叭聲也停止。
老人不肯離開,宗珩索性就直接過去把木闆車拉回到正道上,指了指後面的車。
老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塞錢被對方拒絕,隻能一個勁兒的道謝,仿佛道不完,宗珩也沒打斷他,點點頭表示接受,等老人耽擱夠久,後頭又來了輛車按了聲催促的喇叭,老人這才停下來,紅着眼拉車離開。
宗珩拉開車門也準備走人,順道睨了眼車旁站了好半天的某人,冷淡開腔:“怎麼?我還得負責送你回去?”
目睹全程的阮星禾此時已經說不出來話,說是震驚,其實也不算,更多的是不解、茫然和困惑。
他不是這樣的人,可理所應當,他好像就該是這樣的人。
阮星禾徹底混亂了。
沒什麼是必須要搞清楚的,阮星禾也并不關心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她從包裡拿出一包濕紙巾,走上前遞過去。
“擦擦吧”
宗珩低頭瞧了眼手,泥垢都快幹了,他嫌棄地眉眼緊皺,把那包紙巾接過來,動作帶着勁,像是拍了下阮星禾的手掌心,彼此的溫熱觸感很直接的傳給對方。
兩人都愣了一下,很默契的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阮星禾就盯着他擦手,很用力,冷白漂亮的一雙手硬生生被他搓紅了。
“你收款碼給我掃一下”她突然說。
“什麼?”拿她一包紙巾還得付費?宗珩沒什麼表情的從車裡拿出剛才收到的那張五塊錢紙币,遞過去。
“夠嗎?”
“……?”阮星禾沒搞懂。
宗珩意識到自己可能理解錯意思,“……你不是要我付紙巾錢?”
阮星禾雙目微瞪,有些不可思議的意味在,然後一字一句,“我、說、收、款、碼!”
哦,原來是要他收款。
宗珩繼續擦手。
雙方沉默了大概半分鐘,阮星禾先開的口,“我需要跟老師交差”
意思就是這頓飯必須她來請,老師交代的。
宗珩其實沒什麼所謂,主要在他的觀念裡就沒有吃飯要女生買單的道理。
“是你請的客”
她請客,又沒說一定要她來買單。
阮星禾不太高興,他明明很清楚自己的意思。
僵持了幾秒,她瞪他一眼,“你不要算了”
宗珩盯着他的背影,懶懶揚眉,這是什麼狗脾氣?
阮星禾走最近的路去公交站,身後忽然響了兩聲喇叭,她扭頭,看見那輛大白車,皺了皺眉,繼續往前走。
喇叭沒再響,車已經來到她旁邊,巷子兩旁沒停車,很寬敞,她走得緩慢,車也行駛的緩慢。
“上車”宗珩說。
阮星禾沒搭理他,他就跟在她身邊耗着。
身後很快來了車子,巷子也就這麼大,同時走不了兩輛車,喇叭聲震耳欲聾,催促聲不斷,卻沒有人敢靠近,明眼人都清楚那大白車的身價。
阮星禾被吵得煩了,冷着臉扭頭,“你到底要幹嘛?”
“不把你安全送回學校,我擔心你老師找我麻煩”
宗珩一臉懶散松弛,眼底盡顯張狂得意。
他就是想礙自己眼!
阮星禾眼底冒着火氣,拉開後座車門,沒拉開,被鎖了。
“我是你司機?”宗珩說。
阮星禾又繞到副駕坐進去,扭頭跟駕駛座上單手轉動方向盤的人說:“除了吃頓飯,你跟我沒必要再有其他牽扯了吧”
見她被自己氣到,宗珩心情尤為順暢,提醒道:“應該還會有,你老師請我去他家吃飯,你忘了?”
當然沒忘!
“這個可以避免”阮星禾說。
她又不是一定要去,随便扯個理由就行了。
宗珩笑了聲,“為什麼要避免?你那麼害怕見到我?”
車出了巷子,駛進如同滾動波浪一般的車流中,在連接不斷地車鳴聲裡,阮星禾聽見他問:
“你在擔心什麼?”
聲音挺輕,甚至有些柔和,帶着戲谑,不像認真問,卻是必須要答案的态度。
那一瞬間,阮星禾的心莫名顫動了一下,奇怪的感覺,她不明所以,找不到原由,權當是被車流恍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