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仔細想了想,其實,她還挺高興的。
畢竟這些人同山匪勾連,直接下這樣的狠手,無論對她還是沈懷铮,若沒什麼意外,都很難留有命在。
若非阿衡那日突然出現,将她救走,她甚至都沒法子站在這好好說話。
此番成了廢人,雖說明面上是保住了條命,可等他們家人那陣心疼勁過去,便是個累贅和負擔。
長此以往,一個廢人在族中,隻會受盡冷待和白眼。
不過,在季容看來,這些人受怎樣的刑罰,都不為過。
她現在唯一關心的,是眼下這個還未解決的問題。
思及此,季容狠狠瞪了他一眼,頗有些惱火:“我自然是開……”話說到一半,她突然頓住,“我開不開心,同你有什麼關系?”
看着她嬌蠻的模樣,謝衡疏心尖軟了軟。
啧,還是這樣不經問啊。
寸寸天光傾瀉而下,柔和了他那張俊美淩厲的面龐。
“小姐開心就好。能叫小姐開心,他們,也算是還有些用處了。”
這句話,無異于變相的承認。
季容心神猛地一晃,她微微瞪大雙眸,問:“真的是你嗎?你、你怎麼敢的?”
謝衡疏看向她的眸子裡,噙帶着三分笑意:“小姐如果想要奴是……”
“我不是說這個。”季容打斷他,沉下聲音問,“你就告訴我,沈家那幾人的腿,究竟是不是你打斷的。”
少女臉上帶着執拗,站在不遠處看她,似乎隻在固執地找尋一個答案。
瞞不住了,他也沒想再瞞下去了。
謝衡疏眼睫垂下,纖長的睫毛覆住了眸中的神色,輕聲道:“他們該死。”
季容愣了愣。
“他們差點将小姐置于死地,若非小姐隻說想看他們斷了條胳膊腿,留着命以後慢慢痛苦,如今這樣,已經很便宜了他們。”
一陣難以言說的感覺湧了上來。
家裡人都恨不得活剮了沈家那幾人,鐘憐霜之前來看她時,也将她抱着,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說要去替她報仇。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平靜地站在她面前,這樣無一絲修飾地說着“該死”。
是很該死沒錯。
可是……
她看向阿衡,經不住問:“我知道他們該死,可你,你為何會幫我去做這件事?”
謝衡疏道:“奴是小姐的人。”
再次聽到這句話,季容的心緒平靜很多,她道:“可你替我勒馬,制住驚月的時候,還不是我的人。”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了頭,半晌方道:“小姐待奴很好。”
這回輪到季容沉默了。
“我、我待你很好嗎?”她有些疑惑地問。
謝衡疏低聲道:“嗯,小姐待奴很好。将奴從府中最低等普通的奴仆,調到了葳蕤苑外伺候,還讓奴給小姐趕車。”
這就是待他很好了嗎?
季容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對自己的性子也了解,她對阿衡,好像不怎麼好呀。
可是聽他說了一圈,最後竟是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待他很好?這……這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季容眼中難得浮現了茫然。
她又問:“你膽子怎麼這樣大!你、你就不怕被發現嗎?”要是被人發現,他可就完蛋了!
謝衡疏一笑,望向她的眸光柔和,缱绻的語調裡面,甚至挾帶了幾分蠱惑,放輕了聲音問她:“那麼小姐,會去告發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