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理由合情合理,但無法說服她自己。
徐枝打開從高三用到現在的手機,翻到那年拍下的照片,那是她們之間唯一的合照。然而那張自拍中隻有徐枝一人的影子,徐枝位于照片右下角,眼睛亮亮的,嘴角含笑,她故意讓出的那個位置空空蕩蕩,連影子都沒有。
自從那天晚上,shadow從那張照片裡消失得一幹二淨,再也找不到。
照片中女孩笑得很蠢,屏幕因為長時間不操作而熄滅下來。徐枝收起手機,她也一樣很蠢,直到現在還無法從往日的夢魇中走出來。
她看着段琛忙碌的背影心想:去考個摩托車駕照吧,萬一以後用得上呢。
徐枝駕照考得很快,等研究生報道的時候,她騎上段琛的機車載着她出門,第一次坐上後座時段琛大笑,跟徐枝喊着說還是被别人拉着好玩,徐枝你就是我的專屬司機啦。
徐枝說她想得美,等畢業後她要進軍隊的,别想壓榨她。
為了慶祝即将開始的研究生生涯,她們決定吃點好的慶祝一下。徐枝把車停在路邊,跟在段琛腳後走進她們常去的小飯館。
趁着上菜的時機,段琛玩着手機,随手劃過一條她不感興趣的新聞,抱怨道:“現在的新聞号為了點流量什麼都能幹,一點兒道德操守都沒有。”
徐枝問發生了什麼,她回答有個名不見經傳的新聞号,寫A市發現了此前從未見過的奇特生物,估計又是自導自演用電腦合成的東西,單純用來吸引人眼球的假新聞。
徐枝警覺,湊上來說給我看一眼。段琛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對那種無聊的東西産生好奇,往上翻了兩條,就把手機遞給了徐枝。
視頻很短,能看到地上有一灘生物趴在泥土上,外皮柔軟,泛着粉色,不知是死是活。周圍被圍了起來,攝像頭拍到了不少民衆墊腳好奇地張望,想要越過那條用于阻隔的線,好好看看那到底是什麼東西。記者說已經聯系生物學家,對方正在趕來的路上,要對其進行研究了。
這條新聞拍攝得并不專業,甚至沒對好焦,短短一條卻看得徐枝眉頭越來越皺。
視頻的最後幾秒記錄下相對有趣的一幕,讓整條新聞不再那麼無聊。一民衆扔出兜裡的硬币砸向那灘肉,呼喊着問它死沒死,它似乎能感受到痛感,終于有了反應,蠕動兩下。最上面的部分肉團撐起來,露出嘴巴一樣的溝壑,像在無聲哀嚎。
徐枝頭皮發麻,心裡咯噔一聲,埋藏了四年的夢魇從靈魂最深處沖上來,一刀捅穿了她。視頻裡這樣的東西,她無法将其視作人類與同胞。
如果她猜的不錯,那灘爛肉就是異種。難以想象那東西到底經曆了什麼,明明曾經是人的模樣。
視頻很新,發布的時間在兩個小時前。這條内容并為掀起什麼風浪,甚至連個評論點贊都沒有。若真是為了流量擺拍還好,但如果真的是異種的話,那做研究的生物學家和周邊人群就危險了。
徐枝看了眼那條新聞的定位,記在心裡。A市離她們不算太遠,買最近的車票坐高鐵去查證,趕趕時間能在門禁前回來。
“要是我今晚回不來的話,拜托你幫我向輔導員請假。”她說着,手機還給段琛,立刻站了起來。
段琛一臉不解,徐枝向來是最遵守紀律的,和成績最優異的那一個。就因為一條不辨真假的新聞,研究生開學第一天就要跑掉?
她試圖叫住徐枝,追在她身後喊你在幹嘛啊?怎麼這麼突然?要我幫忙嗎?但徐枝走得太急,出了門一下就沒了影子。
徐枝到達A市的時候這裡風平浪靜,人群照樣流動,其中還摻雜着不少遊客,不像有大事發生的樣子。她攔下一輛計程車,問司機師傅去定位的地方,她像司機打聽,然而師傅甚至不知道那條新聞,根本沒聽說那裡有什麼東西。
“不過前幾年那邊修了一棟什麼研究所的實驗樓。”徐枝一問,司機打開了話匣子,“那棟樓建得奇怪,就隻有五層,但是施工時間格外長,幹了好久。工人還全都是外地來的,吃飯睡覺全都在工地不允許離開,口風也嚴得很。我小舅子是包工頭,想和他們合作撈一筆,結果碰一鼻子灰,他說這工程肯定有什麼國家機密,我看純屬扯淡。”
說話間,導航電子音傳來即将到達目的地的提示。徐枝擡頭向外望,看見視頻中記者身後的圍牆。太陽已經向西傾斜過去,在白牆上塗了一層淺淺的金色,徐枝剛要拉開車門,就聽見牆後傳出一聲慘叫。一團血糊糊的肉塊從圍牆後甩了出來,啪唧糊在車前的擋風玻璃上,摔成了兩攤。
司機目瞪口呆,定睛一看,是不知從誰的腹部摳下來的肚皮和一截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