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雨一直沒停，一下就是好幾天，斷斷續續。

街道上積攢了水漬，倒映着路邊的樹木和天空，空氣中都是被雨水洗刷過後的清新氣味。

紀明春今晚值夜班，十點五十從宿舍出發去酒店，十點五十三分到達，開始交接事宜。

兩分鐘後，房歡抵達前台，這是他第一次上夜班，自從前台夜班改為兩人制後，夜班的人就輕松了不少，也有人能做個伴兒，互相解解悶。

紀明春作為房歡師傅，李樂樂索性就給他們排了一個班次。

“今天預抵還剩十多間沒來。”方意跟紀明春聊着，“你今天跟房歡一起啊？”

紀明春在電腦上登自己的工号，輕聲應了聲：“嗯。”

房歡給Pose和工作機充上電，也在紀明春旁邊的電腦上登上他的工号，然後進辦公室拿了兩把椅子出來，一把放在紀明春身後。

外面又下起雨，有客人從樓上下來到了門口又去而複返：“有雨傘嗎？給我一把我出去一下。”

紀明春正準備開口，方意在一旁道：“我去吧，剛好下班。”

方意說完從前台走出去：“先生，請跟我來。”

方意領着客人去了禮賓房然後給客人拿了把雨傘，登記完後站在遠處沖紀明春跟房歡招招手便走了。

紀明春刷新了一下預抵，又新增了一間，預抵總共還有十五間。

總機的電話打下來問前台：“我們要下班了，電話轉哪個台子？”

紀明春：“轉我這個就行。”

總機：“好的。”

房歡在一旁突然開口問：“夜班平時除了辦入住還要做什麼事？”

紀明春在椅子上坐下，打開手機發了張圖片給房歡，然後緩緩道：“剛才給你發的是各樓層物品存放位置，紙巾、洗發水、沐浴露、浴缸套、頭巾、毛巾、浴巾、拖鞋、牙刷、牙膏、火柴、針線以及枕頭、被子、花露水等等，都分别放在不同的樓層，你必須清楚這些東西的存放位置，晚上客人會打電話讓你送各種東西。”

房歡低着頭靜靜地看着圖片上的記錄，那是一張備忘錄，裡面的内容都是紀明春自己整理的。

紀明春還在繼續：“今天是你第一次上夜班，等有空你自己找個時間去各樓層轉轉，親自看看不同的樓層都存放了哪些東西，也能了解一下位置，免得将來找不到。”

“嗯，知道了 。”房歡頓了頓，“如果大半夜遇到處理不了的客訴怎麼辦？”

紀明春：“處理不了的客訴就隻能等到第二天交班的時候告訴當班大副了，由大副處理，如果客人不依不撓，你就……”

“就如何？”房歡問。

紀明春很淺地笑了下：“就說抱歉，你隻是個實習生，等第二天會通知你的上層領導來解決這件事情，客人不會揪着你不放的，因為他知道沖你發火也沒用。”

房歡：“萬一呢？”

紀明春：“車到山前必有路。”

淩晨三點五十，紀明春起身看了眼預抵，還有五間沒來，轉頭對房歡道：“夜審前沒來的訂單要處理掉，凡是付過錢的一律Noshow，凡是沒付過錢的一律取消，你操作一下。”

“好。”房歡點點頭，按照紀明春說的做了。

紀明春等他做完又刷新了一下頁面，預抵為零，不過夜審後第二天的訂單就會全部出來了。

房歡又問：“如果取消了之後客人又來了呢？”

紀明春：“你看一下訂單頁面，可以再恢複的。”

房歡看了眼電腦左下角顯示的X那裡，的确有恢複選項。

後半夜很清閑，紀明春跟房歡兩個人無所事事地坐到了天亮，然後下班回去補覺。

白郗顔白天出去上班了，宿舍裡關了燈就紀明春一個人，她睡到中午才起，點了個外賣開始洗漱。

當洗頭膏在頭發上揉搓出泡沫的時候，紀明春突然停住，浴室内一股青檸香彌漫開來，她轉頭看了眼放在架子上的瓶子，想起那是之前她說覺得味道好聞，衛究買給她的女款洗發水。

紀明春看了兩秒，然後擰開花灑，沖洗頭上的泡沫。

幾分鐘後紀明春看着桌子上的外賣，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之前衛究變着花樣給她做的那些吃的，想着想着紀明春低頭喝了口湯，心想味道不如衛究做的好。

吃完飯後紀明春又躺回床上去睡覺，再醒來的時候白郗顔早已下班，戴着耳機在看韓劇。

紀明春起來換衣服收拾準備上班，化妝鏡一打開，看到自己眼底明顯的黑眼圈。

白郗顔摘了耳機朝她看過來：“明春，你上班之前要不要吃點東西再去？我這兒有糕點。”

紀明春拉開抽屜，準備拿工牌：“不用了，我不餓。”

“哦，那行。”白郗顔沒再說什麼。

紀明春與衛究分手有幾天了，她雖然清楚其中原委可也實在有心無力，隻是偶爾下班回來會看到紀明春一個人坐在那兒發呆，問她怎麼了她就說是困了、上班累了，沒什麼事，整個人就像失了魂兒一樣，感覺總是處于遊離狀态。

本想通過丁泊舟了解一下衛究那邊的消息，可衛究那兒什麼消息也沒傳來，就跟失聯了一樣。

白郗顔覺得有些可惜，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

坐在那兒的紀明春此時正對着抽屜裡的幾個盒子愣神，那是衛究以前買給她的首飾，因為平時都在上班，這些收拾她很少戴，一般都放在盒子裡沒動過。

紀明春把工牌拿出來然後合上了抽屜，可是一擡頭又看到桌上的花瓶，裡面的花已經放了很久沒有換過，早就枯萎了，失了舊日的鮮豔與嬌嫩。

叮鈴鈴鈴，紀明春回過神關掉手機鬧鐘，帶上工牌然後起身。

“走了？”白郗顔瞅着她。

紀明春：“嗯。”

門一開一合，方意轉過頭：“來了？”

紀明春：“嗯。”

房歡今天比她早到，已經登了自己的号。

前台這會兒還有客人，兩人很快忙碌起來，十一點半的時候，預抵隻剩兩間，但電話卻響個不停。

“1016麻煩送個浴巾上來。”

“2508再送兩盒紙巾。”

“2712送個打火機上來。”

“抱歉先生，我們沒有打火機，火柴可以嗎？”

……

紀明春和房歡輪流跑着上去送物，手上拿着不同的物品穿梭于各個樓層。

三點的時候漸漸閑下來，紀明春坐在椅子上休息。

房歡打開外賣軟件問道：“你餓嗎？我點吃的。”

紀明春低頭趴着沒動：“不餓。”

她這些天胃口不好，總是吃不下多少東西，也很少感覺餓。

但房歡還是點了兩份外賣，然後叫紀明春去辦公室裡吃。

“多少錢？”紀明春問他。

房歡：“怎麼了？”

紀明春：“轉給你。”

房歡：“不用。”

紀明春又重複了一遍：“多少錢？”

房歡依舊道：“說了不用。”

紀明春筷子一摔：“那我不吃了。”

“……”房歡最終還是道，“二十五。”

紀明春把錢給他轉了過去，但外賣最終還是沒吃多少就停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