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天氣爽朗,一群小小的孩子背着半大書包踏進校園,秦執也是其中之一。
秦執話少,常常背着書本在學校北門的一棵巨大的榕樹下念英語。同班的小孩想拉他一起玩躲貓貓,他拒絕了,說他怕曬。
“你在幹什麼呀?”是之前在教室時坐他前邊的那個小胖墩,一雙眼睛睜得圓圓的,正好奇地問。
秦執不愛多說話,但身邊都是一群小他七歲多的天真孩子,他倒也沒有與其他陌生人相處時那麼冷淡。
要不說乖小孩能萌化人心呢。
“不幹什麼,随便看看。”秦執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語調卻很溫和。
“看了能幹什麼?”其他小朋友去教學樓底下玩遊戲了,小胖墩兒坐在他旁邊。
不知道為什麼,他很喜歡這個年紀很大的……同學?小胖墩兒忽的歪過頭,看着封面好奇地問,“好看嗎?我沒見過......”
“打發時間還行。”
“這個書和漢堡包是一個顔色诶,你吃漢堡包嗎?我知道……”
“不用,我不喜歡。”秦執沒等他把話說完,稍稍有些煩躁,沒忍住打斷了他說話。
他想到前兩天看見泗水路中段新開的漢堡店招工人,他想要去的,但人家不要童工。他将書放在腿上,擡頭看着小孩委屈的表情,伸手捏了捏他軟乎乎的臉,輕聲呢喃道:“要是再長快些就好了。”
“長快些?為什麼要長快些?你很想長大嗎?”
“啊,很想。”秦執收回手,垂下頭手指撚着一頁書,翻頁,“長大了能掙錢。”
“為什麼要掙錢,你哥哥不給你錢花嗎?”
“給啊,但我想給他錢花……”秦執輕輕扯着嘴角,靜靜地望着遠方。
一學期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江允鏡每天起早貪黑,到後面都沒時間去接秦執放學。
在一天之中,秦執唯一能見到江允鏡到時候,是晚上八點到十點,那時江允鏡回到家正吃晚飯。
秦執知道江允鏡很累,偶爾夜裡起來上廁所時還能聽見主卧裡傳出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他對此也很是無措。
他很想問是不是因為自己太花錢了,逼得江允鏡沒法兒好好休息。
但他問不出口,江允鏡從來不跟他說工作上的事,更準确地說,江允鏡基本不在他面前提自己的事。
他隻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可實在是頂不住心裡的浮躁,秦執跟補課老師交流的時候随口問了一句補課費,老師露出的神色有些勉強,秦執又換了個問題,問了他所在的學校的學費。
一年九萬八,将近十萬!他這讀了一學期,就埋汰了四萬四。
這是一個多麼驚人的數字,秦執簡直不敢相信,一個連午飯都沒包的學校的學費竟然是以萬為單位計數,他不止一次在想,要是自己消失了,那江允鏡所面臨的壓力就不會這麼大,也不用每天這麼累。
但他很自私,他不想離開,也不想消失。
秦執的卧室正對着另一戶人家的陽台,一到下午,那家的大人下班回來之後,防護窗外時不時會傳出争吵聲,秦執每次做飯時都會盯着對面看好久,今天狀态格外不好,煎蛋都糊了,中間泛着點點黑色,邊緣完全成棕褐色了,放到盤子裡是能清楚地聽見絲絲破碎的聲響。
他沒丢,反而将煎蛋擺在米飯的最上邊。
等到八點多,江允鏡背着包疲憊地走進屋子,随手将包挂在玄關處,很快進了淋浴間沖涼。
江允鏡懶懶地靠在沙發上吃飯,休息一會兒之後,他一直沒見秦執走出卧室,于是他朝着側卧喊了聲:“崽兒!勞逸結合!”
沒過多久便沉沉睡去。
江允鏡以前上班,掙的錢分成了一大半和一小半,大的一頭全部捐給了一家福利院,剩下的留給自己,所以,江允鏡本人身上的存款并不多。
但從他決定養秦執之後,江允鏡給自己規劃了未來的路徑,他不能斷了對福利院的資助,同時,他也想讓秦執過得更好。
夏季多雨,空氣濕潤,二樓小倉庫裡靠着窗戶堆放的大半彩沙都結塊了。
結塊了就換批沙子,空氣濕度大就安置除濕設備,棘手的不是這個事,而是員工遞的辭職信。
以前一天二十四小時,江允鏡工作八個小時外加周末雙休,工作室的員工都很輕松,工作氛圍輕松活躍,但現在不一樣了,他不斷給自己加大工作量,每天花近十個小時待在工作室畫沙畫錄視頻,上六休一,似乎隻有工作室利潤上來了,他才能一臉輕松地看着秦執,安心地抱抱他。
但最近一兩個周江允鏡幾乎是在透支心力在工作,因為員工辭職,江允鏡不得不給自己再上強度,早出晚歸已成了家常便飯,有時候想要跟秦執聊天,但一坐下就困得睜不開眼,時常飯都沒吃完就起身去卧室倒頭就睡,他都記不得上一次秦執聊閑是什麼時候了。
下半年婚慶等活動接得特别多,電腦系統中的工作日程都排到了十一月,這個節骨眼上少人,就算江允鏡白天黑夜連軸轉,也實在乏力得緊。
而且像這種大型的活動都是提前定好了時間,江允鏡這邊也不想因為工作室的原因誤了人時辰,所以他整天整天在沙畫室錄制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