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工,深圳那家技術公司有什麼特殊的?咱們這樣會不會有點舍近求遠了?”
航班起飛後,李工便準備合眼休息的,因為本就是寡言少語,又自認與二世祖鄭居庸沒什麼共同話題,所以這一趟差事,李工隻當自己帶了個人形挂件出門,并不打算與他密切合作,指望着他不給自己添亂,就謝天謝地了。
此刻鄭居庸在旁突然關心起正經事來,李工也并不打算多解釋:“我也提過幾處就近的資源,不過,鄭總認為既然決定改革,就該大膽嘗試最新的技術,哪怕成本貴一點,但一勞永逸。”
李工的意思很簡單:這是老總拍過闆的,你不要添亂。
鄭居庸卻好像聽不懂,仍追問:“深圳豐華的技術很新嗎?跟北京上海的技術公司有什麼不同?”
李工昨夜見識過他帶着明星女朋友大鬧飯桌的混不吝,實在不能把他想得多麼靠譜,也不信他真的關心什麼技術,但礙着他小鄭總的身份,隻好從包裡掏出一份深圳豐華技術公司的材料遞給他:“精脫硫技術目前在國内基本上還處于拓荒階段,隻要技術夠先進,舍近求遠也是必要的。”
仍在應付他上一個問題,至于技術,隻告訴他先進就夠了!
“哦,這是深圳豐華的介紹文件吧?我已經看過了。”鄭居庸簡單翻了幾頁,确定是同一本後,又還給李工,“我隻是覺得沒有經過實操驗證過的技術,實施起來會有一定的風險性。尤其是與技術團隊所在地離得這麼遠,将來恐怕會有許多不方便,我爸他現在是有一點上頭了。但從技術上說,李工你也覺得,我們西城鋼材有必要賣這麼大的步子麼?”
李工怕什麼來什麼,這飛機還沒飛到深圳呢,他已經開始添亂了!自己就是個外援技術人員,有些話能說,有些話是不能說的呀!李工模糊道:“技術上,我會盡力配合溝通的,區政府也是鼓勵和支持重點行業企業環保績效創A的。”
“是鼓勵,也是壓力。”鄭居庸能有這見解,且豪不避諱地對着李工直接講出來,倒也叫李工對他有一點點改觀。
李工謹慎道:“這項目,最近南方鋼材也在積極接觸,以深圳豐華現有的人力儲備,他們也傾向于和南方鋼材就近合作。所以,鄭總最近的确很有壓力。”
鄭居庸點了點頭,不再打擾李工休息,扭頭朝舷窗外望去。
現在的西城鋼廠,也許就如同一架航行在雲層之上的老舊的飛機。鄭東方急着在交班前猛踩一腳油門,沖天直上,而将這過程中的風險全忽略不計了!就像服役多年的老機長,眼見着整架飛機就要跌落雲層、墜落殆盡時,唯一能做的,就是拼盡全力讓這架飛機再次升空,才能換來一線生機。
下機時,深圳豐華技術公司的一男一女兩名員工在出口處高舉着牌子,熱情的前來接機。
“辛苦你們了啊,也多謝陳工安排得這麼周到。”李工作為中間人,主動出面向那兩位員工感謝了一番。
對方兩位都是本地人,普通話裡夾帶着粵語腔調,兩下客客氣氣介紹過後,便坐上了一輛商務車。
鄭居庸問同坐在後排的李工:“咱們今天直接去他們公司,還是先去酒店?”
李工回他:“陳工讓他們先載咱們去酒店,說是會直接來酒店跟咱們談事情。”
鄭居庸皺起眉來:“在酒店裡談?”
李工小聲解釋道:“這也是不得已。陳工是豐華這次項目的牽頭人,公司層面上已經被南方鋼材捷足先登,他不便這時候公開見我們,這也是看在我這大學同學的關系,才答應私下裡見我們的。這事能不能有轉圜,就看我們能不能先說服他了。”
事關新技術的落地工程,豐華選擇就近與南方鋼材合作,自然會更有成功的把握,這不僅對工程研發人員有莫大的意義,也對公司發展有着巨大的市場意義。但若豐華與西城鋼材合作,山高路遠,執行難度本就不可同日而語,何況還需要至少三個月的技術團隊駐場期,這又将是一筆龐大的成本開支,對雙方都會是極大的壓力。
這兩套精脫硫系統,還真不是砸錢就可以買到的。任務艱巨,且對方主場,鄭居庸隻能妥協,聽從對方的安排。
隻是車子越開越遠,窗外的風景逐漸從市區近郊,到遠郊,再到海邊,路也越來越彎曲,環境漸漸離譜起來。
鄭居庸坐不住了:“李工,這都開了一個多小時了...他們定的什麼酒店,怎麼這麼遠?”
李工笑了笑,欠身去問前排的兩人,再回頭轉告他:“陳工聽說小鄭總你親自來,特意安排了大梅沙的喜來登酒店,說是不能怠慢你。我好幾年前也來過一回,大梅沙那邊确實很漂亮。”
鄭居庸覺得本末倒置了:“可我是來談合作的,又不是來度假。我們住在那麼遠的地方,陳工從他們公司趕過去,豈不是也要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