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進來報:“老闆,李工到門口了,趙經理和管總他們一家還在路上。”
“李工可是第一次到咱家裡來吃飯,我得趕緊出去迎迎!”鄭東方囑咐着老婆趕緊準備起來,自己跑去了門口。
自從啟動了西城鋼廠的設備和技術升級,區政府便協調組織部和市監局,特派了李工過來駐廠指導工作,這對一家民營鋼廠來說,可是難得的政策支持。鄭東方今晚不僅要請李工為喜事做個見證,也是為孩子們将來操持鋼廠提前鋪路的。
至于趙經理,則是西城鋼材貿易公司裡的二把手,先是輔助老管二十多年,後又輔助了管盈幾年,如今早已經是鄭、管兩家的老熟人,集團的元老了。
管盈開車,從貿易公司下班,直接載上了胖乎乎的趙經理:“老趙,我今晚就指望你咯,你可要頂住壓力,千萬不能臨陣反水啊!”
趙經理也到了快退休的年紀,與管盈雖然是上下級,日常相處卻更像老師傅與得意門生,哈哈笑道:“管管啊,你這不是欺負我一個小老頭?以後叫我還怎麼跟鄭總吃酒蹭館子?再說了,人家鄭總先找的我,吃人家的嘴短啊哈哈。”
管盈努了努嘴:“哎呀~老趙~~你還是我管盈的人不是?大不了,以後我讓老管陪你下館子嘛,我爸他現在有的是時間!”
“哈哈,讓你爸喝白水,看着我喝白酒啊,你可發發善心,放過我們倆老頭兒吧!”趙經理低頭拍了拍自己胖墩墩的啤酒肚,“嘿,今晚這頓飯呀,我最多答應你,誰都不管,隻管我自己這五髒廟!”
“哼,您可真沒良心,我哪次出差回來短着您的酒了?”管盈不算滿意,但也體恤趙經理夾在中間,勉強接受,“行吧,隻要您别跟着起哄呀,我也就多謝了!”
趙經理可比不上李工那麼威嚴闆正,一輩子貪吃愛玩沒什麼大追求,算是個老頑童了。老管常年出門在外,也不對他多加管束,給了他許多信任和自由,他也就樂在其中地做了幾十年的二把手。别看他說話不着調,可在西城社交場上最吃得開,方方面面難辦的事,隻要交給趙經理,幾頓飯的功夫,也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了。
這也是為什麼,鄭東方今晚特意請他出馬坐陣,但凡哪裡不順利,也就盼着趙經理三言兩語幫忙遊說化解一番了。管盈也知道這裡面的深意,當然要拉攏老趙,就算拉攏不過來,至少也能讓他少說點。
很快,老管夫婦也趕過來,七人落座,唯獨缺了鄭居庸。
鄭太太急得催鄭東方:“你沒跟你兒子說清楚?他不知道今晚要早點回來麼!怎麼好讓長輩們等他,不像話!”
鄭東方也納悶:“怎麼沒說啊,我都拎着耳朵囑咐了他八百遍!”
管盈作為小輩,替鄭居庸圓說道:“估計是為了沙特那筆訂單,剛回來要交代的事多了些,不如你們先吃起來,我去外面迎迎他。”
她主動要出去接應,樂得鄭太太心裡開了花:“好好好,管管,你去催催他,叫他快回來吃飯。”
看着管盈匆匆離席,鄭太太拉着管大嫂的手:“嫂子,你發現沒,這一趟回來,兩個孩子親熱了不少呢!居庸一回來就紮在鋼廠裡,跟老鄭年輕時候一個樣,哈哈,我生那一場急病,真是值了!”
管太太也覺得鄭居庸此番回來很有長進,語氣松動了許多:“孩子們的事,順其自然吧,要緊的是你,可不能再為這急出什麼毛病來!”
鄭太太一聽,更覺今晚十拿九穩了,熱情張羅着大家開席,隻盼着管盈早點把兒子帶回來。
趙經理杯酒下肚,便開始了天南海北的一通胡扯,逗得小院裡陣陣歡聲笑語,好不熱乎,就連寡言少語的李工也跟着笑了半天。
“你倆準備好了嗎?”管盈支開了司機和林大媽,站在門口迎進了一對小情侶。
喬琪今晚卸下了所有首飾,換了一套得體的衣裙,妝容也素雅了許多,除了紅色的頭發還透着一點叛逆之外,全看不出她的職業了,或者說,基本上是長輩們喜歡的淑女兒媳模樣了。
想這兩人,兩天前在迪拜酒店裡還吵得天崩地裂,兩天後就又十指相扣了,而喬琪為嫁給鄭居庸,竟能做到改頭換面,這讓管盈不僅對她,連同對鄭居庸也有點刮目相看了。
鄭居庸顯然有些緊張:“他們都到齊了吧?”
管盈囑咐道:“嗯,記住我說的話,進去了先道歉,嬸如果打你罵你,你也千萬别頂嘴。”她囑咐他,就像囑咐家裡不聽話的弟弟。
喬琪不自在地攬住了鄭居庸的胳膊,越發覺得過往所聞非虛,管盈竟比鄭居庸還像這裡的主人,隻怕自己今天這一步邁進鄭家的門檻,日後私心要做的事,就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