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居庸沒了轍,躲在病房外,偷偷流下了兩行男兒淚...他委屈啊,明明爸媽早就知道他和喬琪的事,他當然以為他們早已默許,現在自己跟喬琪好不容易水到渠成了,他們卻突然如臨大敵,全面崩潰了,鄭家怎麼就突然天翻地覆了呢?他不僅委屈,他還想不通!
在病房外既委屈不解又焦急擔心地守望了半日,鄭居庸坐不住了,打了一通電話給管伯母。
很快,管雄夫婦得了信,慌慌張張趕來了醫院。
看着鄭居庸坐在門口,憔悴得像棵被霜打了的蔫茄子,管雄嘴上說着心疼孩子的話,心裡卻痛快了一回:這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管雄夫婦的及時探望,更令鄭東方兩口子慚愧得不知從何說起。
病床上的鄭太太急着和管嫂子傾訴自己心裡的不痛快,但早已經發不出聲了,急得狠狠掐了自己老公一把。鄭東方會意,趕緊代自己老婆開口,向管雄夫婦一股腦說清了事情原委,又趁機把病房外的兒子罵了一通。
管太太還從沒見過鄭東方罵兒子,曉得這裡面的利害了,她是個端莊和氣的老姐姐,忍不住做主道:“東方,居庸那孩子,也是我和老管看着長大的,我們都知道,他是個難得的好孩子,你可别這樣罵他,聽着我都心疼,孩子在外面守着,心裡也不是個滋味。弟妹啊,你也是的,咱們這年紀了,凡事要看開,你這氣性怎還這麼大?這才多大的事啊,說起來,咱們兩家也不用那麼當真,管盈她比居庸先談戀愛,一談就談了好幾個,所以,我們也不怪居庸另找對象啊。既然兩個孩子都各有所愛,呵呵,不如就随他們的心意吧。老管,這事,你也說句話吧。”
有老婆們開口做主,男人們自然就省了糾結。
管雄在旁應和:“是,其實這話我也早想說了,還不是怕老鄭你心思重?咱們都一把年紀了,還不如孩子們。嗨,别看是孩子小時候寫的,但也說明孩子打小就不願意,咱們現在知道也不晚,就成全了吧。咱們老哥倆,照樣是老哥倆!”
鄭東方長歎了一口氣,鬧成這樣,想來也隻能如此了。
眼看着鄭東方也妥協了,病床上的鄭太太急得跳起來,抓着鄭東方的肩膀胡亂揪打了一通,瞪着眼睛讓他趕緊表态:她這都急得一條老命送到醫院裡來了,這老頭子怎麼還模棱兩可的!
鄭東方一看老婆不依不饒,想起昨晚被罵了一宿的話,幡然醒悟,趕緊換了臉,盡力複述起昨晚老婆罵自己的話來:“老管,嫂子,不成啊不成。我們就是不要居庸這小子,也得要管盈這兒媳婦!你們也瞧見了,你們現在退親,那不等于要了我家這口子的命?她有個好歹,我老鄭還活個什麼意思,你們絕對不能動這個心思啊!”
鄭太太滿意地點着頭。
管嫂子拉開鄭太太,笑着安撫起來:“這...弟妹啊,管盈五歲前都是你幫忙帶着,她從小跟你就親近,即使不嫁給居庸,她跟居庸也是姐弟,照樣是自家孩子,你怎麼就一根筋地想不開呢?”
鄭太太拼命搖着頭,又轉臉瞪眼鄭東方。
鄭東方看着眼色:“嫂子,不行,真不行!管盈将來嫁給别人了怎麼辦?上一個是加拿大的吧?老管,你說,你這當親爸的,是不是也怕?就不說咱們兩家人吧,還有廠子裡一百多号人,哪個不指望着下一代管盈當家?就憑居庸那傻小子,他能幹成什麼事?他喜歡的那個紅毛丫頭,能幫他接工廠的班,還是能幫他滿世界談生意?西城鋼材以後交給他,遲早完蛋!”
鄭東方借着老婆發脾氣,也多少說出了些自己的心裡話,他看好管盈,指望着管盈能帶着居庸把西城鋼材再做個三十年呢。
管雄擺擺手:“算了吧,一代人說一代人的事,完蛋就完蛋吧,廠子裡的夥計們也都到退休的年紀了,他們也未必想讓自己的孩子接班進廠。”
隻要提到鋼廠的事,鄭東方可不願讓步:“老管,現在這社會,外面多少孩子找不到工作?鋼廠這幾年效益不好,老夥計們甯肯不要獎金,也都不離不棄吧,他們圖什麼,不就是圖給下一代孩子們保個位置?咱們老哥倆不能卸磨殺驢啊!”
管雄初衷是想給自己女兒自由,但提起廠裡的工人們,他當然也不舍得,便沉默了下來。
管太太時到今日才明白,原來大家都把自己的女兒當成了救世主,她這當親媽的,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替女兒着想,反而鐵了心:“東方,老管,你們聽我說。居庸和喬琪已經談了四年,婚都求好了,咱們現在撥亂反正,也晚了。而且,管盈和居庸之間,壓根就沒有火花,強扭的瓜,它甜不了啊!居庸既然已經打小就寫了退婚書,咱就尊重孩子們,算了吧!”
鄭太太掀開被子,搖搖晃晃就要下床,一個沒站穩,摔了下去。
吓得兒子鄭居庸破門而入:“媽!”
鄭東方慌忙扶起老婆,氣得朝兒子腿後狠狠踢了一腳,這還是他頭一次對兒子動手。
老婆急眼了,鄭東方就更急,說話也不挑揀輕重了:“嫂子,您這是看不上我們家居庸了?居庸這小子雖然被我保護得不經事,但在為人品德上,我們倆從沒慣着他,絕對是個好姑爺!他就是感情上沒經驗,在外面被一個小姑娘耍得團團轉,這方面賴我,我教的少。但你放心,他現在還得聽我們兩口子的話,昨晚上就狠狠教訓他了!這事,就是他的錯!他那麼小就寫這種東西,人家管管是個女孩兒,怎麼能不生氣?要沒這個東西,說不定管管還搭理他,所以我們也不怪管管找别人談戀愛!這小子以為拿這個出來頂用,可見他頭腦多簡單,幼稚!難怪昨天管管走的時候,我瞧着氣呼呼的,八成是又看了這玩意氣得!你們回去跟管管說,這口氣,我們兩口子替她出了!”
鄭居庸剛才被老爸一腳踹倒在旁邊另一張床位上,又被當衆說了這一番,十分委屈道:“我不瞞着你們了,這是管管姐給我的!”
四個長輩都愣了一下。
還是鄭太太反應得快,隻見她卯着勁拽起兒子,朝地面按下去,就差按着腦袋磕頭了。
管雄夫婦看這架勢,慌忙上前阻攔。
一團亂麻中,鄭東方沖動着說了一句了不起的話:“訂婚!趁管盈在家,我們兩家趕緊把酒席辦了!”
一衆人停下來,病房裡鴉雀無聲。
良久,鄭居庸騰一下站起:“我不!你們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同意!”
鄭東方氣得打哆嗦:“你…你不跟管盈訂婚,就給我滾出國去!不把鋼廠的班接好,你跟誰也别想結婚!”
“去就去!管管姐能做的,我也能做!”鄭居庸豁出去了。
不就是為了西城鋼材嗎,隻要他能證明自己也可以好好接班,何必非得扯上娃娃親呢!
鄭東方:“好,好得很啊,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你這就回家收拾行李去阿聯酋,正好給你管盈姐放個假!”
管雄夫婦一時插不上話,這麼安排好像也不錯,女兒在外面拼了那麼久也該好好歇一下,居庸這小子能有志氣把擔子接過去,對兩家來說,都未嘗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