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亦弛和衛齊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個膠帶捆的紙球穿破空氣,無比準确地飛向了陳昭遲。
而神射手林凡斐正緩緩放下胳膊。
直到陳昭遲黑着臉接住,張亦弛才回過神來:“……操,你惹她了?”
陳昭遲的下颌線被他繃得緊緊的,他面無表情地張開手指,把紙球用力地團住收緊:“她先惹我的。”
李心譯問她誰幫的忙,她為什麼不說他的名字。
是不是都忘記是他了。
衛齊看着縮小了一号的紙球,忍不住咋舌:“哎,遲狗你别給我把這玩意兒幹壞了,我被于姐沒收那麼多,好不容易留下這一個。”
陳昭遲随手甩回給衛齊,衛齊整理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那你是不是得叫張亦弛爹了,還是說你想學狗叫?老張你要不給他個自主選擇權吧,不然他要氣死了。”
張亦弛欣然同意:“成啊,我都行……等等,我回去拿個手機錄錄。”
“拿個屁。”陳昭遲說。
張亦弛煞有介事道:“這個要求有點兒過分了啊遲狗,我上哪兒拿啊?”
衛齊在旁邊抛着球看熱鬧:“遲狗你趕緊叫一聲,不然下回他真藏個手機在袖子裡。”
……這的确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陳昭遲又朝林凡斐的方向望過去,兩個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遇,他發現林妹妹正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瞧着他。
他甚至從中看出了一絲憐憫。
此時此刻,陳昭遲無比後悔他一分鐘前說出的話。
他了解物理,但不了解林凡斐。
陳昭遲深吸一口氣,小聲而不情願地說:“……汪。”
張亦弛蹬鼻子上臉:“遲狗你說什麼?我怎麼沒聽清?”
陳昭遲沒好氣道:“聽不清去挂号治耳朵。”
他又瞥了眼林凡斐,發現她已經低下頭繼續學習了。
隻是就算她低着頭,他還是能看清她微微鼓起的臉部線條。
……她,在,憋,笑。
下節課上數學,于靜柳進教室的時候班上還沒安靜下來,她走上講台,用課本敲了敲桌面,說了句所有老師都會說的台詞:“我一路走過來,走廊上就咱們班最吵。”
她的樣子并不嚴厲,衛齊于是坐在講台旁邊接嘴:“那證明咱班有活力,不然下了課睡倒一片多沒意思。”
于靜柳眉毛一挑:“那你怎麼下課不睡上課睡?知道我為什麼讓你換到這兒坐嗎?要是還睡得着,下一步就讓你上講台上躺着。”
衛齊真誠地說:“那别吧于姐,不然教導主任路過以為咱班開追思會呢。”
于靜柳沒忍住笑了,但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好了,大家把書翻開,我們今天上新課。”
林凡斐喜歡聽于靜柳講課,對方總是用柔緩的聲線将推導的過程娓娓道來,像把柳葉刀,薄薄的刃不動聲色挑開數學的條理,又溫柔,又有力量。
就像她想象中媽媽會有的樣子。
下課以後教室的音響開始播送眼保健操音樂,于靜柳還剩了一點兒内容沒講完,她快速收了個尾,把作業布置好,然後就開始四處巡視看班上同學做眼操。
做到最後一節的時候,林凡斐察覺到她經過自己旁邊,走到前面不遠處的位置停下,對某個同學輕輕說了句:“跟我過來。”
過了一會兒,教室前方毫無預兆地響起了一聲嗚咽。
又一聲。
逐漸變成壓抑的抽泣。
“我不知道他的效果器放在那裡,我不是故意的……”
林凡斐聽出是沈聽微。
接着是于靜柳略帶無奈的嗓音:“先不說這個,怎麼那天突然想起來幫陳昭遲搬桌子?”
隻言片語相聯系,林凡斐想到自己來禮中的第一天,在學生處外面聽見的李心譯媽媽和陳昭遲的對話。
原來那天監控裡的女孩子是沈聽微。
沈聽微的哭聲吸引了大家的主意,許多人偷偷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