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說完以後老先生很久都沒吭聲,直到他喝完了碗裡的湯,才沒憋住:“所以他們老實上學去了?”
喬梧沉吟一秒:“不算很老實,但去了。”
陸江抽了一張紙巾,但手卻隐隐顫抖。
他這麼多年來跟幾個孩子吵過無數的架,也不是沒有動過手,但這幾個孩子越來越反骨,現在基本都互相不搭理了,之前逼着陸應池學習,逼急了他從三樓跳下去腿都折了。
但是喬梧都做到這個份上了,居然完好無損的從家裡走出來了?
為啥?
難道是因為他沒跟孩子動刀?
不應該啊。
他重新擡起頭打量了一遍這個年輕的小姑娘,卻沒從她的眼裡看到任何算計和狡猾,甚至比她父親還要堅韌。
“您介意嗎?”喬梧問。
陸江想也不想:“完全不介意!你這都還沒動手呢,不行,你身闆單薄還是不要動手,萬一傷着就不行了,需要動手就喊保镖。”
喬知義:“……”
喬梧松了口氣,抿唇輕笑:“我不會輕易動手,您不要覺得我逾矩管到少爺小小姐頭上就好。”
“那也得管得住他們。”
喬梧:“那我就繼續了?如果您覺得不合适可以随時喊停。”
剛才還在想方設法把人辭了的陸江頓時卡了殼。
但轉念一想,現在還能有什麼辦法呢,他在意的不就是這個家一團亂麻?既然現在有了轉機,說什麼也要試一下。
可想到藏起來的文件時他有皺皺眉,這麼決定是不是有點草率了?
正說着話,秘書又敲門進來湊到陸江耳邊說了幾句。
陸江臉色頓時就沉了下去,手背青筋暴起,但忽然想起什麼,目光忽的落到了喬梧身上:“老四今晚要讓人開遊艇帶人上島你知道嗎?”
臨市有幾個近岸小島,旅遊業發達,但從中北市過去也得兩個小時,加上出海上島,這個點去今晚是回不來的。
這件事喬梧有印象,在她夢裡陸應池被狐朋狗友哄着用自己的遊艇帶妹妹玩,但他那些酒肉朋友魚龍混雜,有些喝多了仗着有陸應池撐腰就無法無天欺負女孩子。
把人家女孩子逼得跳海差點死掉,而那個女孩就是未來的女主。
陸應池當時急得上頭,打電話讓“喬梧”來解決,卻也隻是甩了一筆錢堵住了女主的嘴巴,這也是陸應池後來變本加厲的導火索。
她語氣緩緩:“現在知道了。”
陸江這瞬間忽然有種腳底冒涼氣的感覺。
“把他帶回來。”陸江說,“安穩帶回來,以後陸家你管什麼我都準。”
意思是不能出其他幺蛾子。
喬梧點頭:“好。”
不用陸江說,她也會去把人帶回來。
從醫院出來她打電話給陸應池,果不其然沒有人接。
應該是早上被吓唬那一出氣着了。
這個點他們應該還沒到海邊,喬梧沒有耽擱,開着車就直奔臨市。
過去為了度假或是辦公方便,陸家在很多地方都有房子,停在臨市的遊艇也是當初陸應池成年的時候給自己買的禮物。
喬梧趕到海邊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遊艇也已經開走了。
這裡不止有陸應池的遊艇,還有其他人的,所以陸家也有人在這裡看管,見喬梧來了十分為難:“四少爺說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擾他。”
新管家什麼手段他們都不清楚,但少爺說話總歸是比管家管用吧?老管家以前也沒太忤逆主家過。
他們不敢開船也不敢松口給鑰匙。
喬梧看了眼停在碼頭的這些船,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鈴聲快結束對面才傳來男人低沉微啞的聲音:“說。”
微涼的聲音夾着海風吹來,刺激得喬梧腦子不受控制回到夢裡的夜晚,以及那聲遙遠寂寥的被大雨浸濕的“滾”。
她愣了會兒神。
直到對面的男人又淡淡喊了一聲:“喬梧。”
喬梧神思驟回,言簡意赅:“陸盡之,你津島的快艇能借我用一下嗎?”
電話那頭安靜了很久。
久到喬梧身體被海風吹到發涼,才聽到男人一個幹淨的音節。
“嗯。”
“謝謝。”
喬梧飛快挂斷電話,遊艇再追上去會晚很多,所以她拿了一把快艇的鑰匙。
見管理員猶猶豫豫,她幹脆将鑰匙拿了過來,她受過那麼多教育和技能培訓,遊艇駕駛證也是其中之一。
她才踏上快艇,岸上的管理員就接到了電話。
“她要幹什麼?”那頭的人問。
管理員磕磕絆絆:“好、好像是去追四少爺。”
遠在大洋彼岸的陸盡之微垂眼睫,遮住眸色。
陸應池?
她什麼時候跟陸應池搭上關系了。
“盯着。”他淡聲說。
一分鐘後,他手機上收到了一條視頻消息。
管理員說盯就盯,用攝像頭盯。
視頻裡的女人上了快艇後,利落脫下西裝外套,襯衫裹着姣好的身形和纖細的腰肢。
她解開襯衫領口的兩顆扣子,袖子卷到手腕,微微俯身将手搭上方向盤,流動的水紋映着白皙清瘦的小臂線條,一下一下晃進男人的眼底。
幾秒後,她在海水和快艇的轟鳴聲中呼嘯而去,留下飛舞起來的長發殘影和飛濺的雪白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