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南诏的黑市也太……亮堂了。”
眼前的黑市入口被明亮的燈籠點綴,其上大大方方挂着寫有“黑市”二字的牌匾,末了是一個怪異的紋樣。
往裡望去,目光所及之處燈籠高懸,沿街的攤位整整齊齊,除了不同于白天的無夜城沒有商販大聲叫賣外,俨然是第二個集市。
江燼梧解釋道:“雖是叫做‘黑市’,但其實也隻是比平常商人交易的東西更稀奇古怪些,阿枝将這裡當做隻在晚上開放的市集便好。”
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自然還包括人命、情報和一些無法擺到台面上的特殊委托。
但這些就不是姜雪枝需要知道的了。
姜雪枝恹恹地“哦”了一聲。
她有些失望,沒有潛藏在地下的隐秘入口,沒有隻被昏暗月色照亮的小巷,沒有異域風情滿滿的古怪商人。
這算什麼“黑市”!“黑市”裡不應該是彼此都戴着面具、打着暗語,那邊不僅光明正大露出整張臉、賣出東西還在賠笑的小販是怎麼回事!
江燼梧湊到姜雪枝耳邊道:“那小販臉上的是人皮面具,不是他本來的樣子。”
姜雪枝驚恐地睜大眼睛,盯着笑眯眯的江燼梧:“難道你會讀心術不成?”
江燼梧伸出食指點了點他自己的側臉:“是阿枝心裡想的都寫在臉上了。”
姜雪枝扯了扯嘴角,回頭看去,已是不見葉決明和白術的身影。
“他們兩個人呢?”
江燼梧指着黑市内道:“在阿枝感慨這裡‘太亮堂’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沖進去了哦。”
姜雪枝定睛一看,果然遠遠看見了兩個在各攤位間四處亂竄的熟悉背影。
最終歎出口氣:“那我們也進去吧。”
穿行在黑市的街道,姜雪枝好奇地左顧右盼,耳邊傳來小販的竊竊私語。
“今天來了兩個人傻錢多的,等他們過來,你就幫我擡擡價,我等會也幫你擡。”
“那就一言為定。說起來也真是兩個土包子,鄉下來的吧,這都沒見過。”
“誰說不是呢……”
姜雪枝不禁皺眉,仙俗向來泾渭分明,生于仙門的葉決明沒見過這些也正常,隐居山林的白術沒見過也正常。
可二人竟被當成了冤大頭,是可忍,孰不可忍!
姜雪枝正欲同那兩個商販好生理論一番,就見二人刹那間噤若寒蟬,惶恐地看了眼她身後,整個人就差縮到攤位下面去。
姜雪枝頓覺奇怪,回頭一瞥,江燼梧正朝她笑得溫和。
“我突然想起我打聽到了那賣藥人的攤位,要不我們現在就過去?”
被妖丹吸引去注意力,姜雪枝點頭應下,跟着江燼梧走遠了。
待姜雪枝和江燼梧的身形徹底消失不見,兩個小販才從攤位下探出半個腦袋。
“方才那男人手裡的令牌……”
“不會錯的,那紋樣同入口牌匾上的一模一樣!”
“可聽聞看過那位真容的人都死了……”
“别自己吓自己,說不定那位也戴的是人皮面具呢?”
“你見過誰把人皮面具做得那麼英俊的!我們都是巴不得不起眼些!”
“有道理,那我們還是快些跑吧!”
一陣突如其來的疾風卷過,街邊已經空出了正正好兩個攤位,新來的商販補上空位,仿佛不曾換過攤主。
已經領着姜雪枝走遠的江燼梧朝暗處的人丢了個眼神。
姜雪枝沒有漏過江燼梧餘光中一閃而過的淩厲,神色淡然道。
“你若是有事便去忙吧,等下把你卷入就不好了。”
若真是蒙面人,終是仙門之事,把對方一個凡人卷入其中,無事還好說,若傷到一絲半毫,她怕是又會被掌門師兄責怪了。
江燼梧勾起唇角,順從應道:“嗯,我聽阿枝的,把你引到賣藥的攤位後,我定躲得遠遠的。”
知道瞞不過姜雪枝的眼睛,那索性大大方方的,他也不急于一時。
反倒是姜雪枝心中略微驚訝,跟屁蟲不當跟屁蟲了,還真令人一時不大适應。
待二人走到江燼梧打聽到的攤位,賣家果真一身黑衣,蒙着面,此刻正靠在椅背上,勾着下巴打盹。
用餘光示意江燼梧離遠些,姜雪枝不動聲色地靠近,掃過蒙面人身前空蕩蕩的桌面。
姜雪枝低聲念訣,兜裡的竹葉如有意識般飛出,連成一條細長的鎖鍊,将蒙面人的手腳同椅背椅腿捆在一起。
蒙面人迷迷糊糊睜開眼,已是動彈不得。
“嗯?啊?我怎麼……你誰啊!”
被捆住的蒙面人睜眼的那刻,姜雪枝即便隻看過他的眼睛,也确定了此人與安慶郡的蒙面人絕不是同一人。
面前的蒙面人眼底隻透露着滿滿的傻氣。
姜雪枝扶額:“我也想問……你誰啊?”
又姑且問了句:“我是來買能治百病的藥的,是你在賣嗎?”
被捆得結結實實的蒙面人一番掙紮無果,欲言又止。
姜雪枝正欲嚴刑逼供,就聽白術的聲音從身側不遠處傳來。
“師叔,我們抓到人了!”
姜雪枝聞聲望去,白術手裡拽着一根細細的繩子,雖細但耐用,是五峰山出門捆人必備好物。
另一頭綁在同樣一身黑衣,但蒙面已被扯下堆在頸間的男人腕上。
兩個蒙面人?
意識到事情的不簡單,姜雪枝眉頭緊鎖。
走近的葉決明發現了被姜雪枝捆在椅子上的蒙面人,對白術牽着的蒙面人訝然道。
“你會分身術?”
被繩子捆住手腕的蒙面人蔫蔫道:“我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我隻是收了錢穿成這樣坐在那個攤位上而已。”
收錢辦事,他好歹是自食其力,沒偷也沒搶,這兩個人卻沖上來就捆了他,還牽着他跟個囚犯似的遊街示衆,他以後還怎麼在黑市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