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容此話一出,五峰山衆人又不禁唏噓,白術直接一語道破。
“可他愛的永遠不會是真正的你。”
劉靜容冷笑一聲,道:“有了薛婉婷的臉,他當然會愛上我,可若我還是從前的模樣,他遲早都會被别的狐媚子勾走。”
再也聽不下去,姜雪枝索性問出另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那這與安慶郡失蹤的數十人有何關聯?”
劉靜容的雙手開始劇烈抖動,聲音也越發凄厲。
“那蒙面人在洞房夜迷暈了大郎,把我的魂換到了薛婉婷的身體裡,卻要我每隔幾日便捆一人給他,再抽出那人的魂,以此鞏固我身上的鎖魂咒。”
“以魂鎖魂……”
姜雪枝喃喃着,這便是鎖魂咒被列為禁術的緣由,一旦施此咒,就需要源源不斷的靈魂加以鞏固,自然會有無數人喪命,可是有一處很是奇怪。
姜雪枝摩挲着下巴,甚是不解:“照理來說,一魂鎖一魂,且一鎖就是一年以上,怎會讓你如此頻繁地送人去?”
若是修仙之人的靈魂被用以此途,甚至能鎖上百年千年,就算是凡人之魂,也不該隻管這短短月餘。
姜雪枝思索之際,身後的白術不禁佩服道。
“沒想到姜師叔還精通此道,我還以為悠然峰隻會教上樹掏鳥窩,下水摸魚烤呢。”
蕭卻燃也驚訝姜雪枝似乎對這咒頗為熟悉,畢竟對方在悠然峰時劍沒提過一次,最常待的地方是壩子裡的搖椅,全然不像有心修行的做派。
對白術的一番打趣,蕭卻燃隻幽幽瞥去一眼,回道。
“師兄說什麼胡話呢?師父可從沒帶我掏過鳥烤過魚。”
白術陡然睜大了眼,摸了摸後腦勺,道:“可我聽葉老頭說,從前謝仙人教姜師叔的就是這些啊?”
謝仙人自是悠然峰前任峰主,也是“斷念”劍魂記憶原主,謝悠然。
蕭卻燃很快反應過來白術口中的葉老頭大抵是指萬草峰現任峰主,葉決明,他得尊稱一聲“葉師叔”。
白術又豎起食指抵到唇邊,道:“對了,葉老頭是我背着他叫的,師弟你可别說漏嘴了。”
蕭卻燃雖對白術稱其為“葉老頭”有些驚詫,卻也并未多置喙。
師徒間如此相稱,倒顯得有些親近了,也不知他與姜雪枝何時才能……
二人身後的段嘯天冷不防出聲,道:“白師兄,連師父都不敬重,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徒弟。”
白術竄到蕭卻燃肩後,探出個頭去,委屈巴巴道。
“段師弟,你今日是吃了炮仗不成?”
段嘯天輕哼一聲,撇過頭去,道:“我隻是在替葉師叔打抱不平,收了你這樣不着調的徒弟。”
白術一聽這話當場不樂意了,推開蕭卻燃,走到段嘯天面前,直視他道。
“段師弟有話好好說,什麼叫我這樣不着調的徒弟,你師兄我好歹還是五峰大比魁首,怎麼就不着調了?”
說到五峰大比,段嘯天更是一肚子火,準備不足、輸給蕭卻燃他心服口服,可使些在他看來全然是下三濫招數的白術竟奪得了魁首,他打心裡接受不了。
不甘示弱地回望進白術眼裡,段嘯天眯起眼,話裡挑釁味十足。
“偷奸耍滑得來的,師兄你好意思提,我都不好意思聽。”
白術氣得牙癢癢,又突然輕笑出聲,淡淡道:“段師弟,我那叫足智多謀、出奇制勝。”
“你……”
其實段嘯天也自知沒理,“幻夢”雖是奇招,但在規則之内,他也一度蠢蠢欲動,想領教一番。
于是隻得将矛頭對準了置身事外的蕭卻燃,口不擇言道。
“你個愛搶别人師父的,更是無恥!”
“诶?”
白術好奇地瞟一眼怒發沖冠的段嘯天,又瞧兩眼神色如常的蕭卻燃,聯想到一整日下來段嘯天對蕭卻燃的不待見,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
“你們是來曆練的還是拌嘴的,要吵就立刻回五峰山,愛怎麼吵就怎麼吵。”
姜雪枝隻覺得腦瓜子嗡嗡叫,鎖魂移魂之事本就整得她一個頭兩個大,這群小兔崽子還生怕她太閑,不肯消停一會兒。
三人登時噤若寒蟬,蕭卻燃最是無辜,他從頭到尾明明隻說了一句話,聲音還不大,姜雪枝卻照訓不誤。
被這麼一打岔,姜雪枝一時忘記方才想到了哪兒,索性直接問劉靜容。
“你說你覺得自己快變成妖怪了,是什麼意思?”
劉靜容垂眸盯着腕間那兩條交纏的漆黑鎖鍊,緩緩道。
“我的腦子裡時不時會冒出薛婉婷的記憶,我走路的姿勢、說話的語調,都越來越像薛婉婷。”
“我好怕,我怕有一天會忘記劉靜容這個名字……”
“姜姑娘,你救救我吧,求求你,救救我!”
姜雪枝沉下臉,看着劉靜容崩潰大哭的臉,漠然道。
“變成薛婉婷,那不就是你一開始想要的嗎?甚至不惜犧牲了那麼多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