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利索收劍落地,入眼便是安慶郡的城門。
姜雪枝領着一衆弟子走在前面,表面淡定從容,耳朵卻早已高高豎起,時刻注意着後方的動靜。
方才在天上風大,可她沒耳鳴,更沒耳聾,把身後蕭卻燃和白術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不是說了講正事記得關門嗎?至少避着些她啊!
什麼劑?吐真劑!還是用在她身上的!
好你個白術,就是這麼帶壞她好不容易掰正的徒弟的?
那日同蕭卻燃重新約法三章,就算是說開了,姜雪枝還盤算着日後對蕭卻燃至少不能同從前那般冷漠。
思及此,她又倍感欣慰,好在對方沒有辜負她的信任,沒真把那什麼勞什子吐真劑用到她頭上。
好在之後白術沒再灌輸些亂七八糟的,不多時,一行人已行至城門口,被滿臉警惕的守衛擡手攔下。
守衛掃了眼姜雪枝等人腰間配劍,盤問道。
“我見諸位着裝打扮不似安慶人,可是從外地來的?”
五峰山弟子下山曆練皆着統一制式的白衣,加之各人配劍,這才引起了守衛的注意。
領頭的姜雪枝拱手道:“我等乃五峰山修士,聽聞安慶郡近來妖邪作祟,特來捉妖除禍。”
那守衛登時睜大了眼,作揖恭敬道。
“原來是諸位仙家,方才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郡守大人已提前交代過,若是仙家來訪便将諸位領去郡守府,還請諸位随我來。”
姜雪枝颔首道:“那便有勞了。”
守衛在前引路,五峰山一行人緊随其後穿過城門。
街邊小販的奮力叫賣,包子鋪升騰而起的袅袅白霧,稚童手心攥着糖棍四處歡跑,直直撞進姜雪枝懷中。
“……姐姐對不起。”
糖棍啪地一聲掉到地上,眼看那孩童眼眶邊已蓄上豆大的淚珠,隻見那糖棍緩緩浮起,引得孩童止住了啼哭。
姜雪枝低聲念訣,施了個淨塵咒,将糖棍重新塞回孩童的手心。
“好了,玩去吧,下次可别這麼毛毛躁躁的了。”
“謝謝姐姐!”
見那孩童撒歡跑遠,姜雪枝不禁問守衛:“聽聞近來頻頻有人失蹤,可我看這郡内熱鬧依舊,這大人也不怕孩子跑不見了?”
守衛笑了笑,無奈道:“起初确實是鬧得人心惶惶,可這日子還得繼續過。說起來還要多虧了郡守之女薛小姐,日日施粥、走訪各戶,這才撫平了百姓心中的不安。”
白術率先感歎道:“聽上去,這薛小姐倒是樂善好施,全然不似尋常官家小姐般刁蠻任性。”
守衛趕忙又附和:“可不是嘛,薛小姐不僅是菩薩心腸,那樣貌更是傾國傾城,郡中百姓都說郡守大人是上輩子修了天大的福分,這輩子才得了這麼個人美心善的女兒。”
姜雪枝暗自腹诽,就怕“人美心善”後面跟的是“路子野”三個字,網文老套路了,她溜兒熟。
又聽守衛高聲道:“诶,那位就是薛小姐!”
衆人順着守衛指的方向望去,一襲姜紅映入眼簾,那女子膚如凝脂,身體微微前傾,撩起一截袖子露出柔夷,舀一瓢白粥進百姓碗裡,沖百姓笑時,柳葉眉如彎月,勾起的唇角如同被鳳仙花汁[1]染紅。
白術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當真是傾國傾城。”
掉在隊伍末端的段嘯天卻輕嗤一聲:“惺惺作态。”
段嘯天出身布衣,憑着劍法年少成名,曾想考取武官,“少年将軍”聽上去也頗為威風。
可他再精武藝,也讀不懂人心,終是轉投了仙門。
始終遊離在外的蕭卻燃隻随口道:“不及我師父半分。”
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姜雪枝心驚,回眸望去,皮笑肉不笑道:“徒兒,你要不再仔細看看?”
蕭卻燃的視線在薛小姐與姜雪枝間來回,幹脆地低頭認錯。
“徒兒不該對女子外貌評頭論足,還請師父責罰。”
姜雪枝扯了扯嘴角,佯裝怒道。
“是不該!但徒兒,你再仔細看看那薛小姐,好看不好看?”
姜雪枝内心算盤打得清楚,避免師徒戀的第一招,便是先發制人,幫自家徒弟找個對象!
見姜雪枝一臉期待,蕭卻燃隻得應下:“好……看。”
“陳大哥!”
清脆悅耳的女聲響起,衆人聞聲望去,方才在街邊施粥的薛小姐已款款步來。
被她喊到的正是給姜雪枝一行人帶路的守衛,紅了半邊耳的守衛拱手道:“薛小姐!”
着姜紅衣衫的美人莞爾一笑,朝衆人微微行禮,柔聲道。
“小女薛婉婷,諸位定就是遠道而來的仙門修士吧,還請給婉婷一個好生招待的機會。”
又轉頭朝守衛道:“陳大哥,你且回城門去吧,諸位仙家由我來領去郡守府。”
守衛看了看姜雪枝等人,又看了看薛婉婷,遲疑着應道:“多謝小姐。”便轉身離去了。
薛婉婷一揚袖,做出個“請”的手勢,眯着眼沖人笑,幾個外門弟子當即丢了半個魂。
姜雪枝恨鐵不成鋼,守衛被趕走,也隻能由這東道主引路了。
薛婉婷先姜雪枝半步,步子不快也不慢,一路上同姜雪枝攀談。
“還不知該如何稱呼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