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徹底認清自己不堪、卑微,甚至為人所不齒的處境。
她也不過是短暫獲得宋愈青睐的“绯聞對象”,和之前出現在宋愈身邊的女人并沒有差别。
她也算不上宋愈的什麼人。
她也不是什麼好人。
夏思清的自尊突然之間縮到了一塊很微小、灰暗,狹窄得不能動彈的地方。
她眼底覆上一抹陰影,嘴唇變得蒼白無力,倔強抿着。
“怎麼了?”夏思清聲線冰涼。
吳佳茜轉到夏思清面前,抱起手臂,煞有介事地打量了她一圈。
笑了笑,語氣裡透出股酸味:“沒什麼,我隻想提醒你幾句。”
“圍着宋愈打轉的女人多了去了,你别以為自己就是多麼特别的那個。”
“他總有一天會玩膩,等他失去耐心,你照樣會被打回原形……然後輪到下一個女孩。”
夏思清的臉色徹底沉下去,指尖在掌心緊摳着,傳來一陣陣刺痛。
盡管吳佳茜說的是事實,盡管夏思清早就有這樣的認識。
但她現在不想聽。
“我勸你還是低調一點,别把什麼人都得罪了……找個機會跟橙橙道歉……”
吳佳茜仍然在旁邊喋喋不休。
“那不好意思,宋愈現在對我,”夏思清冷冷看着吳佳茜,一字一頓,“相、當、有、耐、心。”
吳佳茜愣了愣,剩下半句話硬生生噎在嘴裡。
她沒想到夏思清竟然可以這般有恃無恐……
然而夏思清走出洗手間,胸口卻像塞進了一團濕漉漉的棉花,堵得她喘不上氣來。
她一遍遍地逞強,又一遍遍地懷疑。
從她主動接近宋愈開始,這一切都是對的嗎?
她真的可以單純地把宋愈當成金主,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全身而退嗎……
·
電影節評獎名單出來後,宋愈和主創團隊們坐在一起吃飯。
電影雖然沒有獲獎,這部以加沙兒童視角叙述的戰争影片還是獲得了一個獎項的提名,而且公映結束後,有很多來看過電影的影迷朋友給他們寫了感謝信。
感謝他們拍出這麼好的電影,讓加沙地區的苦難能被更多的人看到。
“宋總,還是要感謝您。如果沒有您的支持,我們這個年輕的團隊,根本沒辦法拍出這部電影。”
導演謝小川紅着眼給宋愈敬酒。
他當時隻是拍過幾年紀錄片的導演,因為看到加沙戰争的報道,義憤填膺寫下了這個劇本。
憑着一腔孤勇,跑遍了北京的制片公司,沒有任何人願意投資這種看起來毫無商業潛力的片子,也沒有任何人看好他的能力。
沉寂兩年之後,謝小川絕望地認為這輩子都沒辦法拍出這個電影了。
這個時候,宋愈的一通電話卻打了過來。
告訴他,願意投資這部電影。
宋愈看得出來,小川導演的臉上雖然挂着笑,但眼眸中還是有不少對于不能獲獎的遺憾。
他拍了拍謝小川,安慰道:“小川導演,這部電影拍出來不容易,它能走到今天,來到威尼斯,我覺得它已經很棒了。”
“電影終究要面向大衆,你想表達的初心,一定會被更多的人看見。”
不知道是不是宋愈的話起了作用。
謝小川臉上頹然的神色淡下去不少,再次舉起酒杯時有些哽咽:“謝謝……”
晚風吹來,吊燈輕輕搖曳,餐桌上的氣氛漸漸熱絡起來,團隊成員們互相調侃起對方在電影拍攝時發生的糗事。
宋愈長腿交疊,一邊喝酒一邊聽着他們的趣事,目光溫柔,唇邊淺笑。
餘光中他看見一對穆斯.林母女從街上走過,然後看着他們停了下來。
小女孩才半人高,眼窩深邃,睫毛濃密纖長,玻璃珠似的眸子像藏了萬千星辰。
她跑到宋愈跟前,挽起一抹羞澀的笑容,然後把一朵威尼斯雛菊塞到了宋愈的手上。
宋愈盯着手裡的雛菊花,一時怔愣。
随後小女孩的母親走了過來,小女孩趁機躲在她身後。
女孩的母親說了句:“You really did a great movie,thank you so much.”(你們真的制作了一部很棒的電影,非常謝謝你們。)
宋愈聽明白了,這對母女一定是觀看了影片,然後過來對他們表示感謝的。
他把雛菊花交給謝小川:“小川導演,”
俊眉輕挑:“這就是你的初心,不是嗎?”
謝小川臉上很是動容,拿着雛菊花半天說不出話來。
宋愈扭頭,朝那對母女回應道:“I hope for peace in Gaza and peace in the world.”(我希望加沙和平,世界和平。)
那位母親雙手合十,虔誠地重複了一遍宋愈的話,才牽着小女孩離開。
……
聚餐結束後,宋愈邀請主創團隊們到浔城遊玩,他來做東。
謝小川很愉快地答應下來,幹脆把成員們的回國的機票改到浔城落地。
宋愈把人員名單發給Alex,吩咐他安排接機和酒店。
他點開夏思清的微信,想告訴她自己明天回浔城。
但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先不告訴她。
回去之後給她一個驚喜。